窦知福把白仙儿背进山里去了?
也是。
如果不是有窦家的后代在前面冲锋陷阵,那座山周围的阵法怎么可能轻易被破?
这窦知福可真是个白眼狼啊!
白仙儿本来就没有皮,我们几次过招之后,她身上的刺都在流脓腐烂。
如今她的牌位供奉被撤,柳珺焰算是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如果没有外力加持,白仙儿的结局本就应该是烂死在白家。
我说这几天白家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窦金锁的面相,果然,他的眉心、眼底全都黑气缭绕,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反观窦知乐,到底是有道行在的,他的情况就要好很多。
我关心道:“窦家祖坟那边现在的情况怎样?”
窦知乐张了张嘴,却似乎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叹了声气,说道:“祖坟的风水已经被白仙儿坏了,守不守得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灰仙,我想求七爷帮忙将他收回来,七爷明察,我们这一脉对他,始终忠心耿耿,”
窦知乐用了一个‘收’字。
不是帮忙救灰仙,而是收灰仙。
可见灰仙这一脉的诚意。
“我当然想尽最大努力帮忙。”我说道,“但这事儿得问七爷,我做不了他的主。”
“不用问我。”
柳珺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即,高大的身形便出现在了我的身边,玄猫趴在他的肩膀上。
窦知乐赶紧站起来行礼,看柳珺焰的眼神比之前更为恭敬:“七爷。”
柳珺焰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对我说道:“当铺供奉的每一位都需要你亲自去请,请回来之后受你的供奉,所以这件事情你可以完全自己做主。”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对这些都很陌生,谁可以请回来,谁不能请,也需要柳珺焰把关。
我询问的眼神看向柳珺焰,收到他鼓励的眼神,我说道:“好,我去请灰仙。”
窦知乐大喜过望:“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柳珺焰看向窦金锁,说道:“你跟我一起留在当铺里,我帮你驱煞。”
窦金锁点头如捣蒜。
柳珺焰又将一张紫色的符纸交给我,说道:“我得留在当铺坐镇,不能随你一起去,你带上引魂灯和玄猫,应该够用了。”
我收好紫符,将六角宫灯从廊下摘下来的时候,玄猫一跃进了灯中。
黎青缨开车,我们仨一路直奔山中。
车子停在山底下的时候,我们就被眼前的情景就惊住了。
原本郁郁葱葱的整座山头,如今到处都是枯败的树木、花草,一路往上走,时不时地就能见到各种鼠类的尸体。
那些尸体,有的腐烂流脓,有的被撕咬得破皮烂肉,血淋淋的,还有一些被肉刺扎成了筛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白仙儿和那小怪物的杰作。
又往上走了不过十几米,前方忽然出现了七只硕鼠。
它们紧紧地挨在一起,头朝内,尾巴朝外,围成了一个圈,集体死亡。
它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它们的七窍全部流着黑血。
看到这一幕的刹那,窦知乐猛地转身,往回跑了几十米,在接近山脚下的地方,再往山的背面绕过去。
我和黎青缨立刻跟上窦知乐的步伐,一边跑一边问:“怎么回事?”
“祖坟的入口被找到了。”窦知乐说道,“那些硕鼠是为了护阵而死,这座山里像这样的情况必定还有很多,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很快,窦知乐便带着我们绕到山的背面,在地位处找到窦家祖坟的入口。
入口处死去的硕鼠更多,一股一股黑气从里面往外冒。
窦知乐心急,拨开硕鼠的尸体就准备下墓穴,我和黎青缨同时伸手去拉他。
黎青缨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要命了,明知道他们现在大概率就在里面,说不定有埋伏!”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窦知乐急道,“灰仙身上有天谴,它出不来,如果不能及时营救,他一死,我们整个窦家都要跟着陪葬。”
我能理解窦知乐的心情。
如今窦家最纯正的血脉,只剩下了窦金锁一人。
窦知乐就算自己死,也要保下灰仙,保下了灰仙,就是保下了窦金锁。
窦知乐说着,又要下墓。
就在这时候,玄猫倏地从六角宫灯中跳了出来,弓起腰背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窦知乐的前方。
玄猫扑落的瞬间,一柄寒光凛凛的斧头应声而落。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从里面蹿了出来,手中握着另一把稍小一点的斧头,满目凶光地砍向窦知乐。
如果刚才不是玄猫挡了那一下,接连两斧头下来,窦知乐难逃一劫。
只听兹地一声,一条黑色的墨斗线弹出,迎着斧头锋利的刃缠了上去,窦知乐的反应还是比较敏捷的,他两手拉着墨斗线,身体一个翻转,已经拽着墨斗线往下缠上了来人的手腕。
来人,正是窦知福。
这俩师兄弟每次见面必掐,以我之前的经验来看,他俩很难分出胜负。
黎青缨抽出长鞭去帮窦知乐,我则跟着玄猫的脚步,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入了墓穴之中。
墓穴入口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壁上本来是有油灯的,此时油灯全部被熄灭,黑漆漆的一片。
阵阵阴风从墓穴里面吹出来,我手臂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玄猫在前面走,幽绿色的猫瞳,以及它尾巴尖上的那一点火星,都能指引我前进的路。
更何况我手中还握着六角宫灯。
功德的金光朦朦胧胧,像黑夜里的启明星,照亮了我脚下的路。
往前走了有上百米,地势是一直往下陷的,走到甬道的尽头再往左转,本该是门的地方,堆积着一大片木块。
不难想象,这些木块曾经以精湛的鲁班技艺铸成了一道门,如果不是内行人,找不到最关键的那一块木块的话,整扇门是无法打开的。
这大概又是窦知福的杰作。
爬过木块堆再往里,我又穿过了三个木块堆,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偌大的墓室,墓室的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棺材。
在这个墓室的正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鼠面人身的家伙,黄豆粒大一双小眼睛在对上我手中的引魂灯时,闪出精光。
他一手立于胸前,弯腰朝我做了一个揖:“有劳小九掌柜引渡我回归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