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起的很快,火苗瞬间就蹿起老高。
窦家是做棺材生意的,家里会备着桐油。
桐油有防腐、保养木材的作用。
看来窦知乐是在青石屋里撒了桐油才点火的,否则火不可能烧得这么快这么旺。
再等我们跑上去,空手赤拳的,拿什么去救火?
更可怕的是,这是在山林中,这么大的火烧起来,到时候整个山头估计到处蹿的都是火,我们现在上山,很可能也是有去无回。
“好奇怪。”黎青缨忽然说道,“这么大的火烧起来,这山上林子里竟然没有任何鸟兽跑下来。”
是啊。
不仅没有鸟兽,就连这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都很诡异。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农历十一月初了,早已经进入冬季。
这山上又不都是松柏,树木为何如此茂盛葱翠?
但眼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不过,还没等我们犹豫,上方就传来了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无数的老鼠在这山林地底下到处乱蹿。
那声音很大,不是一般的家鼠能比的。
并且伴随着它们的叫声,青石屋那边忽然升腾齐了一片青雾。
青雾从四周朝着青石屋包围过去,一开始我们还能透过青雾,看到中间的那一片火光。
很快,火光就不见了,青雾也渐渐消散开来。
那会儿,我和黎青缨也已经跑上去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前后不过几分钟。
等我们终于站在被毁的青石屋前,就看到两个被熏得黑漆漆的人,坐在被烧得同样黑漆漆的棺材里,大眼瞪小眼。
窦金锁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只小木马,头顶上,一只精瘦的小白鼠立在那儿,嘴里叽叽叽地对着窦知乐不知道在叫着什么。
窦知乐似乎能听懂似的,不等小白鼠叫完,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手指着上方,露出了一嘴大黄牙,连吼带叫道:“死耗子你想报仇,有本事自己去报,折腾我做什么!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小白鼠一听这话,咻地一下子飞蹿上了窦知乐的肩膀,那动作矫捷异常,它张开嘴就冲着窦知乐的耳朵咬了上去。
窦知乐一巴掌拍开小白鼠,拿起一旁的大烟锅就准备往小白鼠身上抽:“回去告诉你主子,别总来惹老子,老子一不高兴,他一根香火供奉都别想有!”
小白鼠眨眼间就跑没了。
窦知乐颓然地坐在一片废墟中,抬手想点大烟锅,却发现烟丝早就成了碳,就连烟嘴子都被黑灰堵住了。
“罢了罢了,一个个都跟我作对。”窦知乐抬眼看向我,“丫头,你要弄清楚,我这一回去,你的小命很可能会折在我手里,你不怕?”
我摇头:“不怕,无论你参不参与这件事情,我早已经在风暴的中心,我今夜来,只是想拜访一位在我看来,极其可贵的盟友罢了。”
“盟友?呵呵。”窦知乐说道,“他们要我做的人皮红棺,可是做来给你睡的,我们是哪门子的盟友?”
一旁的窦金锁忽然举起手中的小木马挥了挥,小声插嘴进来:“那个,二叔,他们这次好像另有人选。”
我们仨的视线又同时盯上了窦金锁。
“镇长不把我当回事,打电话的时候也不避着我。”窦金锁摸了摸鼻头,说道,“好像是有个女人送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给他们,现在那人应该就被养在白家呢。”
“女人?”我问,“什么样的女人?”
窦金锁摇头:“这个镇长倒是没说,哦,对了,好像是那个女人说暂时不能动你,所以她另挑了人选。”
窦金锁说到女人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白家背后的白仙儿。
但听到后一句话,我又改变了看法。
毕竟不久前,白老太才想把我装进红棺里送进珠盘江,当时这位白仙儿可没有出来阻止。
所以,不是白仙儿,又会是谁?
但不管是谁,这意味着又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将死在他们的手里,既然人在白家,看来是时候去会会白京墨了。
想到这儿,我对窦知乐说道:“窦老,无论你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想,我们的三观还是合得来的,我们都不想害人,更想力所能及地救人,就凭这一点,我永远会把你视作盟友的。”
说完这句,我就拉着黎青缨下山去了。
回去的路上,黎青缨问我:“小九,你说窦知乐会回到五福镇,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吗?”
“会的。”我笃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窦家供奉的灰仙,应该就在这座山里,窦知乐住在这儿,绝不仅仅是为了避祸,他有他的职责。”
黎青缨点点头,专心开车。
而我则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想着事情。
一开始,我以为五福镇的这五大动物仙儿是团结一致,如一块铁桶一般的难以对付,但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了。
胡玉麟狐仙那一脉,显然很少参与到五福镇的事情当中。
而柳二爷那边,现在盘踞在望亭山,至少暂时没有回来霍乱五福镇。
再者,这儿有柳珺焰在,对望亭山蛇族这一脉,到底是有威慑力在的。
剩下的三位,灰仙鲜少出现,现在看来,它与其他两位,甚至有仇。
那么,其实一直在坚守阵地的,只有白家和黄家。
其中,尤以白家最难对付。
白老太一死,白京墨上位。
他是如何手段,我们还需要慢慢地摸透。
理顺了这一点,一个更大的谜团在我脑海里逐渐形成。
就是这五大仙儿看起来并不团结,那当初,他们,亦或是他们的祖辈,又为何齐聚五福镇?
他们的上头,又是怎样一个人,以怎样的雷霆手段笼络住了他们或他们的祖先?
会是……最初建立当铺的那个人吗?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他现在在哪?
是不是等到破了五福镇的这个局之后,才能逼得他现出真身?
我甚至有些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