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枝跟着进去看蚕,长安也想看,宋金枝就带着她进去了,陈守仓则是在外头等。
她注意到这家人院子里还放着板车,想来家里有人是干力气活儿的。
片刻后,长安先呲着小奶牙跑出来,拉着陈守仓说里头那些蚕好吓人。
紧接着,宋金枝也摇着头出来了。
“你这蚕看着就不对劲,我买回去也养不活。”
“老姐姐,哪儿全是病的,这不是还有好的吗?”
老婆子拦下宋金枝,“我算你便宜些,便宜些还不行吗?”
她是真的想赶紧把这些蚕脱手了,随便给个价也行。
宋金枝一脸为难。
“我花了钱,买了一堆病蚕,我又不是冤大头。”
才说着,门口就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瘦削,走路还有些弯腰驼背。
“韩大哥。”
陈守仓一眼就认出对方,招呼起来。
听见有人喊自己,韩胜抬起头,有些意外:“守仓?”
“老四,你们认识?”
陈守仓搂着韩胜的肩,“娘,这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过的,以前跟我一起做泥瓦匠的大哥,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韩胜赶紧跟宋金枝打了招呼。
老婆子哎哟一声,“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老姐姐,我姓赵,是韩胜的娘,你喊我赵妹子就行了。”
宋金枝:……
赵氏也不管其他,拉着宋金枝又要进去商量,说一百文钱可以全部拿走,连蚕匾都能给她。
宋金枝停下脚步。
“你真能一百文钱卖给我?”
得了肯定,宋金枝才露出笑意。
她并非真的嫌弃那些蚕,她只是想以极低的价钱买下来而已。
确实有些病蚕,但并不多,其他的拿回去仔细养着,以后一样能吐丝结茧。
赵氏给她装蚕的时候,动作小心轻柔,哪怕是一小只,都得用桑叶仔细的接住,再妥善的放进蚕盒里。
宋金枝看得出来,赵氏其实是会养蚕的。
“妹子,你怎么把蚕养成了这样?”
赵氏长长叹了一声。
“以前我家养的蚕可是最好的,不少人抢着收蚕茧。可前年我家孙子生了病,我们一家子忙前忙后,我儿媳妇儿跟我还得出去找活儿挣钱。
好在儿媳妇儿找了个正经活儿干,工钱稳定,也算是能养家糊口。我家还有两块地,只能我一个人去种。这些蚕疏于照顾,就养成了这样
眼下我家小儿子马上就要成婚了,家里确实没地方住,所以才想着脱手的。”
原来是这样。
宋金枝深看了眼赵氏,“好,那这些蚕我就拿走了。”
她爽快的给了钱,赵氏数了数,还多给了十文。
赵氏赶紧把那十文钱还回来,“这是不是多了?”
“不多,本来也该是这个价钱的。你孙子不是病了吗,我这钱不多,也算是一份心意。万一以后养蚕的事儿上有不懂的,我还得来问你。”
赵氏一时哽咽。
“娘,你那院墙还砌不砌了?”
陈守仓提起这事儿,宋金枝才想起赵氏的儿子韩胜是个泥瓦匠。
“砌。”
陈守仓兴奋的拍了拍韩胜,“赵大哥,一会儿你直接跟我回家去,我俩一天就能弄完了。”
连着几天都没找到活儿,没想到回家就遇上了贵人。
“行。婶子,你放心交给我,我肯定给你砌得漂漂亮亮的。”
宋金枝问他:“晚上能砌吗?”
韩胜愣了一下,大半夜的赶工?
以前也有别的东家大半夜的赶工,倒也能做,只是怕做不好,拿不到工钱。
可这是陈守仓的娘,应该不会骗人的。
“能。”
宋金枝又问:“连土砖加砌墙,外加一扇大门,一共需要多少。”
“大门好说,守仓找好门板,我们一装就能弄好了。不过婶子,你家的土墙要砌多高?”
宋金枝指着他们韩家的院墙,“跟你家这个一样高。”
韩胜估算了一下,“这么高的话……现成的土砖大概需要四百多文钱,加紧赶工的工钱是十文钱,加起来五百文钱足够了。”
宋金枝应下来,“好,等我什么时候砌,我叫守仓来喊你。”
离开了韩家,宋金枝问陈守仓:“他那个工钱,是不是算便宜了?”
陈守仓点头,“我们一般做工都是几个人一起做,分到手也才有几文钱。如果全让韩大哥一个人做,又是在晚上,按理应该要给十五文钱的。韩大哥跟我关系好,所以才算的便宜。”
宋金枝点头,又给了陈守仓几文钱,让陈守仓带着长安去买两串糖葫芦,自己则是去了铁匠铺。
她一顿比画,付了定金,之后才赶着去追陈守仓他们。
追到人时,长安正接过小贩递来的两串糖葫芦。
看见她过来,长安忙举起了手里的糖葫芦。
宋金枝来到跟前,摸摸孩子的小脸,“快吃吧。”
才说完,长安就把糖葫芦递了过去。
“奶奶先吃。”
宋金枝笑呵呵的,“奶奶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个。”
长安又给陈守仓,“小叔叔先吃。”
陈守仓摇头,“这是给小孩子吃的。”
长安高高兴兴的,“那我留着回去跟满儿哥哥吃。”
“你先吃你的,要不一会儿糖要化掉了。”
长安指着天空,“那边都要下雨了,一会儿还要打雷呢。”
话音才落,晴空一道惊雷,吓得长安差点扔了手上的糖葫芦。
紧接着,隔壁街巷有人叫喊起来。
宋金枝拉着长安就往那边跑,“老四,快去看看,是不是老大又被雷劈了。”
那边早就围得人山人海。
陈守仓牵着长安,手里那拎着蚕盒,只能等在后头。
宋金枝问了才知道,说是上次老天爷劈歪的那道雷,今天正正的劈在那人身上,人都快不行了。
人不行了?
宋金枝心下一沉,挤到前面,果真看见陈守业躺在地上,头发焦黑,但人还活着,没别人说的这么严重。
书肆老板靠着墙沿走出来,撵着陈守业。
“你以后别来我这里抄书了,我可要不起你。
今天要不是你求情,念着你是个童生,我才同意你继续来抄书的。现在雷又劈你身上,这么邪门的事儿,我们书肆可不敢要你这种人。”
陈守业伸手去抓,“我在你门口出事的,你得赔我钱。”
“你已经影响我生意了!要是死在我门前,我不得晦气死。
赶紧走赶紧走。”
顿时,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为什么雷不劈别人,就光劈他。
还劈两回。
宋金枝小声的插了句嘴:“我认得他,麓山村的,带着媳妇儿虐待亲娘,年前还把亲娘打死了。这种白眼狼,不劈他劈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