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棚中,此起彼伏忙碌声混着笑骂声,交织成热闹的劳动乐章。
村民们分工协作,挖垄沟的挖垄沟;播种的播种,施肥的施肥……
“青山,在这棚里种地,跟外头有啥不一样的门道?”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正弯腰干活的陈青山闻言直起身笑道。
“该松土松土,该浇水浇水,老把式的经验照样使,这里头跟外面一样。”
“啧啧,这可不一样,俺种了大半辈子地,可没这么暖和的地儿。”
王老四抹了把额头的汗,棉袄敞开露出单衣,“要不是家里婆娘管得紧,俺真想裹着棉被睡这儿!”
“那敢情好啊!”刘老三赶紧接上话。
“今黑你就睡这儿吧,我去给嫂子暖暖炕。”
“去你的!”
王老四抄起土块作势要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手中的活计却没停下分毫。
竹筐里的土豆种渐渐见底。
湿润的泥土上,整齐排列着覆好薄土的垄沟。
当暮色降临时,三栋大棚里已经整整齐齐地种下了土豆。
陈青山踩着木梯仔细检查棚膜,对着围拢过来的村民反复叮嘱。
“大伙夜里记得把草帘子放严实,明早太阳一出就得掀帘透气。”
“要是遇上大雪,得赶紧上棚顶扫雪,别压塌了支架!”
“放心吧青山!”
众人拍着胸脯保证,扛起锄头招呼众人。
“走喽!今儿个可得让婆娘多烙两张饼!”
陈青山站在原地,看着扛着农具的身影逐渐融入渐浓的夜色。
“青山,站在那儿愣啥呢?”
母亲李彩凤的呼唤从田埂那头飘来,她正提着竹编饭篮朝这边招手。
“咱也回家吃饭了,你爹都端上碗了!”
陈青山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冲母亲扬声应道:“你们先回去,多添双筷子,我叫大山哥一块来咱家吃!”
“啊?”
高大山正弯腰拍打裤腿上的泥土,闻言猛地抬头。
“青山你这是啥意思?我娘家里做着我的饭呢!”
陈青山大步走到他跟前,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大山哥,你不会忘了当初咱们说的啥吧?”
他伸手戳了戳对方厚实的肩膀,“说好了,我帮你解决屯里愁粮的问题,你就找我姐提亲。”
“如今土豆种上了,等库里的粮食吃完,土豆正好能续上——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
高大山的耳朵“腾”地红到耳根,慌忙摆手:“青山,你太着急了,这才刚种上,万一、万一收成不好……”
“你算不算爷们?”
陈青山佯装生气,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往田埂拽。
“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愿赌服输!你还想等到啥时候?”
高大山梗着脖子往后躲:“等土豆出苗了俺就去!咋也得等这茬庄稼熟了……”
“出息!”
陈青山抬脚踹他屁股,“你咋就这么怂呢?送上门的姑娘都不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要是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后襟被轻轻拽了拽,带着几分试探的力道。
转身时,正看见是同屯的小芳站在身后。
“青山哥,今晚……来俺家吃饭吧。”
空气陡然静得出奇。
高大山猛地咳嗽起来,假装低头系鞋带,肩膀却因为憋笑抖得厉害。
陈青山的后槽牙硌得生疼,也不敢直视人家姑娘的眼。
“那个……我就不去了,俺娘还等着添筷子呢……”
“哦。”
小芳的辫梢垂下来,遮住半张脸,“那、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时脚步很快。
直到那抹藏青色棉袄消失在田埂拐角,高大山才敢笑出声,陈青山抬脚踢向偷笑的高大山:“笑个屁!”
“我没笑。”
高大山憋得满脸通红,从兜里摸出半块硬饼掰成两半。
“吃不吃?俺娘今早烙的。”
两人坐在地头啃饼。
远处村落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你还说我,”高大山忽然开口,“到你身上你不也不敢去?”
“咱俩情况不一样!我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可你——”
陈青山给自己找借口,“你明明稀罕我姐,这能一样吗?”
高大山的耳尖又开始发烫:“你再给我点时间,就几天,等我做好准备了,肯定会……”
陈青山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站起身。
“行吧,你的人品我信得过,说过的话决不食言!那你准备啥时候说?”
高大山往手心里呵着热气:“起码要等过完年吧。”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这几天村里事儿多,几个猎户总念叨着过年前再进趟山,看能不能打只狍子给大伙添点荤腥。”
陈青山闻言挑眉:“我不在后,猎户队现在咋样了?”
“还能咋样?”
高大山苦笑着摇头,棉袄领口蹭着下巴上的胡茬。
“我天天跟着你鼓捣大棚,哪儿有功夫进山?炮儿爷现在也老了,走两步就得歇三歇。”
“你一走,只好让刘三叔牵头,三叔经验倒是也够,不过当领队还是不太行,最近一直都没啥收获,前儿个追野兔,一脚踩进雪窝子里,还摔断了两根肋骨。”
“不过万幸就是没出人命,不过也都是在瞎折腾。”
“人没事就好。”陈青山闻言若有所思。
“赶山这事儿,三分靠本事,七分靠老天爷赏饭。跑空趟正常,可别再让人出事了。”
他忽然看向高大山,“说了半天你就愁这事儿啊?怎么样,要不我来牵头?”
高大山忽然抓住他那只好手的手腕:“你可别打歪主意!”
“之前我都答应过彩凤婶儿了,说啥也不让你再进山!你看看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陈青山被他拽得晃了晃,忽然笑出声:“谁说非要进山才能弄着肉?”
“咱红松屯前的那条河,开春时能捞起尺把长的鲫鱼,现在指不定肥得跟小猪羔似的!”
陈青山只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去看二姐时,曾在捕到金雕的那条河下面检测到过成堆的鱼。
之前一直没空去捕他们,现在正是机会。
“捕鱼?”
高大山松开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大冬天的,河都冻成冰溜子了,咋捕?”
“凿冰窟窿啊!”
陈青山从兜里摸出根草棍,在冻土上画出弯弯曲曲的河道。
“你忘了?去年开春咱还在渡口那块儿,瞅见过野鸭子钻冰洞吃鱼。冰底下氧气足,鱼群扎堆呢!不抓不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