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如蒙大赦,匆忙向二人拱手告罪,小跑着奔向宁芙。
他转身时没看见,司徒斩秋正对着姜氏比了个意味深长的手势。
李当归来到宁芙身边站定。
宁芙也没说话,只是默然立着。
场对面,司徒斩秋则与姜氏并肩而立。
他扫视全场,目光在李当归与宁芙身上稍作停留,又瞥向远处坐在檀木椅上的峨眉。
\"裁判大人,\"司徒斩秋声音清朗,在寂静的场中格外清晰,\"可是能宣布开始了?\"
峨眉却端坐椅上,纹丝不动。
场边观众包括城主在内都微微皱眉。
\"裁判大人?\"司徒斩秋又上前两步,锦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这时他才发现,峨眉那双呆滞的眸子正直直盯着自己,目光灼灼似乎是看上他了一般。
司徒斩秋先是一怔,继而恍然。
他转身对姜氏和李当归他们摆了摆手,嘴角噙着自信的笑,示意自己能搞定,便径自向峨眉走去。
他锦缎衣摆在青石板上拖出沙沙的声响,步履从容,腰间木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峨眉依旧呆坐在檀木椅上,发梢垂落在演武台边缘。
当司徒斩秋走近时,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有些紧张,但目光却更加灼热地锁定在他身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司徒斩秋见状,更加确信了内心的想法。
\"这位姑娘...\"司徒斩秋在她面前站定,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他优雅地躬身,木剑在鞘中发出清脆的颤音,\"我明白你的心意。\"
峨眉的嘴唇轻轻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指节泛白。
司徒斩秋直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但我们至少要等演武结束后再认识,不是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峨眉呆滞的面容,\"而且...\"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几分歉意:\"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峨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根本没听见这番话。
她的眼神空洞而却又炽热,像是透过司徒斩秋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峨眉额前的碎发。
司徒斩秋微微蹙眉,锦缎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木剑剑柄。
这位姑娘的反应实在古怪——既没有羞恼,也没有哀怨,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姑娘,\"他稍稍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严肃,\"你还是赶紧宣布演武开始吧。\"他侧身示意台下骚动的人群,\"场下的观众都看着呢。\"
青石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响,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跺脚。
司徒斩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我答应你,之后我们可以试一试,这样总行了吧?\"
峨眉依然纹丝不动。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
司徒斩秋突然感到一阵异样——这眼神虽然炽烈,却和之前追求过他的那些女子有些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含情脉脉,倒像是...饿狼盯着猎物。
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自己的魅力在南海这边难道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木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
就在这个瞬间,更骇人的景象出现了——一道晶莹的口水,正缓缓从峨眉嘴角溢出,顺着她尖削的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小片水渍。
司徒斩秋见状,第一反应是有些害怕。
这女人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流口水?
“不对”,紧接着,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摸向了腰间的酒葫芦。
指尖刚一触到酒葫芦时,峨眉呆滞的眼神突然泛起涟漪。
春末的风掠过演武台,带着几分燥热,将她嘴角垂落的口水吹得微微晃动。
\"原来如此。\"司徒斩秋哑然失笑,玉冠下的鬓角渗出细汗。
他解下雕花酒葫芦时,耳根微微发烫——方才那番自作多情的话,此刻想来实在尴尬。
葫芦才递到半空,忽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司徒斩秋只觉眼前一花,酒葫芦已被一只素手按住。
一位紫金劲装的玲珑少女不知何时竟然凭空立在身前,发梢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银色流光。
\"这位公子,\"静姝桃花眼弯成月牙,指尖轻轻点在葫芦腹部的蟠桃纹上,\"酒我替姐姐收着。\"她忽然凑近,木兰香混着初夏的热气扑在司徒斩秋颈侧:\"你快回去吧——\"
司徒斩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微微颔首,锦缎衣摆旋出优雅的弧度。
他转身时木剑轻颤,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个神秘的紫衣少女——以他的反应,竟完全没察觉她是何时近身的。
身后传来布料摩挲的细响。
静姝正用绢帕轻拭峨眉唇角,动作熟稔。
春末的阳光透过她指尖,在酒葫芦鎏金纹路上折出细碎光斑。
\"只许喝这些。\"静姝晃了晃掌心一个刚拿出来的小玉杯,琥珀色的酒液刚好覆满杯底。
峨眉突然活过来似的,枯瘦的手指急急捧住杯子,仰头饮尽的模样像极了渴水的旅人。
静姝凑近她耳畔低语几声,发间银铃轻响。
峨眉呆滞的面容忽然舒展,浑浊的瞳孔里泛起清明。
紧接着银光一闪,少女已带着酒葫芦消失不见,只剩几片被气流卷起的海棠花瓣缓缓飘落。
\"演武...\"峨眉的声音突然响彻全场,枯哑的声线里竟透出几分久违的威严,\"开始!\"
最后两个字如金石相击,震得青石台边缘的霜纹都裂开细缝。
司徒斩秋的脚步顿了顿,木剑在鞘中发出清越的长吟。
随着峨眉清脆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演武场上骤然卷起一阵肃杀之气。
这股气势来的太过突然,仿佛盛夏的暴雨,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大雨倾盆。
刚才还端庄大方的妇人姜氏竟率先发起动作。
看样子她早已等不及。
姜氏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一双手突然闪电般扬起——
\"嗖!\"
神农尺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莹莹的弧光。
这看似像铁尺一样的武器竟发出清越剑鸣,尺身上古朴的刻度纹路次第亮起,仿佛某种沉睡的符文被唤醒。
司徒斩秋的锦袍被劲风掀起,他微微一侧身,木剑在鞘中嗡鸣。
那铁尺直接擦着他腰间玉带飞过,带起的劲风让他华丽的长袍上下翻飞。
那神农尺显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径直飞向了李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