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暖煦的阳光倾洒于美轮美奂的望舒院庭院里。
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光,恰似一颗颗璀璨的珍珠。
随着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
此时,东阁膳厅内,穆岁安与乔棠相对而坐,面前摆放着丰盛的早膳。
穆岁安身着一袭石榴红长裙,梳着精致的流云髻,正大口吃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
坐在对面的乔棠,则身穿青绿色绣花罗裙,手中拿着一个大肉包,亦吃得津津有味。
“岁岁,你是不知道啊,凌晨时分的东街那叫一个热闹!听闻刑部与大理寺同时出动!”
乔棠绘声绘色地描述情况,同时还用手夸张地比划着。
“那采花贼到底是什么来头?”穆岁安好奇地询问。
乔棠放下肉包,低声道:“我特意去打探一番,当时这桩案件在京城引起不小轰动!”
“他们是雌雄双煞,专挑富贵人家嚣张跋扈的男女下手,却又并非真的行那等苟且之事……”
“女子被撕破衣裳,遭受殴打,仅留些痕迹,而男子则更为凄惨,直接被断命根子!”
“那二人的轻功了得,尤其擅长隐匿藏身,官府追捕好几个月,才将他们缉拿归案!”
“二月下旬被判以枭首之刑,准备近日行刑,如今却逃脱了……”
说到这里,乔棠表情古怪,与穆岁安大眼瞪小眼,二人面面相觑。
“呵呵……真是好巧啊……”穆岁安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乔棠点点头,又道:“听说那二人的弟妹,是被一对官家姐弟,活活折磨凌辱而死。”
“罢了……”穆岁安叹息,“咱们只是小老百姓,管不了太多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或许在雌雄双煞眼中,他们是在替天行道……
“嗯,岁岁说得对!”乔棠点头表示赞同,“这种事自有官府做主,咱们顾好自己就行。”
“昨夜郡王爷有没有说你什么?”她随即问道。
听到这话,穆岁安立刻将采花贼之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没有耶!郡王爷不仅一句重话都没说,连规矩都未提!我还以为他被野鬼附身了呢!”
想起通情达理的蔺聿珩,穆岁安只觉今日的早膳,似乎愈发美味了。
“一点儿都不奇怪!”乔棠笑嘻嘻地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穆岁安那圆圆的小脸蛋。
她的动作与神情,就好像是在把玩自己心爱的玩具一般。
“咱们家岁岁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这世上又有谁能不喜欢呢!”
说着,乔棠像在寨中一样,在穆岁安粉嫩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哎呀,棠棠,你的口水都糊到我的脸上啦!”
穆岁安顿时嗷嗷直叫,随即将圆滚滚的乔棠单手一提溜,直接扔到一旁的美人榻上。
紧接着,她迅速欺身而上,伸手去挠乔棠的痒痒。
“哈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屋内充满了两位姑娘欢快而清脆的笑声。
就在这时,白芍匆匆入内,轻声禀报道:“夫人,长公主刚回府,正往望舒院赶来。”
骑在乔棠身上的穆岁安:“!!!”
她怔愣一下,赶忙跳下来,因动作过于急切,险些未能站稳。
乔棠也迅速从榻上爬起来,手脚麻利地为她整理凌乱的衣裙与头发。
“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穆岁安眉头紧蹙,小声嘟囔着。
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但她还是磨磨蹭蹭地向门口走去。
恰巧此时,身着一袭金红华服的昭阳长公主,浩浩荡荡地踏入院中。
“穆岁安,近日京中不太平,你不得擅自出府!若有要事需外出,必须向本宫禀报。”
言罢,昭阳长公主轻甩那长及曳地的华丽裙摆,优雅地转身离去。
从其进门到离开,仅仅几息之间。
穆岁安甚至没来得及行礼,那抹高傲而华贵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她瞅了瞅身旁的乔棠,又遥遥望向院门口,仅一瞬,脸上的茫然顿时变成恍然大悟。
想必是长公主听闻采花贼之事,特意来此告诫一下。
无论长公主的本意为何,反正这是破天荒头一回,她见到自己之时,未有动怒气恼……
一炷香之后,广平侯府,韩令仪的闺房内,气氛极其惨淡。
昭阳长公主不顾身份,悄然前来侯府探视“突发急症”的韩令仪。
此时此刻,韩令仪躺于榻上,眼神空洞,寝被下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然是余悸未消。
只见她那原本白皙无瑕的脸,已变得青紫斑驳,肿胀不堪,昔日的姣好面容难以辨认。
她的唇上留下细小伤口,脖颈被衣裳遮挡,包扎左耳的白布上,依旧可见明显血迹。
昭阳长公主坐于榻边,见自己疼爱数年的孩子,遭受到此等伤害,心中是既怜又怒。
“采花贼怎会对令仪下手呢!”她着实难以理解。
听闻那二人只针对嚣张跋扈、恶名昭着之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自诩为民除害。
然而,令仪性情最是温婉,且素日乐善好施,贤名在外……
因事情特殊,屋内未留他人,但陆少恒作为师兄与大夫,暂留于屏风外。
“回长公主,当时那二人应当刚逃离狱中不久,偶然瞥见令仪的容貌,遂起了歹心……”
“那名男子开口时便是此意……或许面临枭首之刑,他们心性大变,才行这一出荒唐事。”
禀报完毕,陆少恒恭敬施礼,继而躬身退下,不敢在此继续逗留。
“长公主……”
榻上的韩令仪缓缓转过头,看向昭阳长公主,已然泣不成声。
见状,昭阳长公主轻叹一声,继而安慰道:“丫鬟皆是你的亲信,那些街使亦不会多嘴。”
万幸事发时未有百姓在场,令仪尚可勉强保住自身清白。
只是这左耳,恐怕会落下疤痕……
“长公主……聿哥哥……”韩令仪的声音已然嘶哑,“聿哥哥可曾来看我?”
“宴安正在忙着处理案件,自是无暇来此……”昭阳长公主叹道,“何况以他的性子,决然不会罔顾规矩,擅至广平侯府。”
或许侯府发生命案之时,宴安才会以大理寺的名义前来。
“长公主……那人没有碰我……”韩令仪轻声啜泣,“求您莫要嫌弃令仪。”
自身突遭此变故,尚不知能否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
倘若事情传出,无论世家大族,还是皇亲国戚,或许唯有长公主,方能真正做到心无芥蒂。
况且,韩令仪内心笃定,以临安郡王的品性,定然也会待她如初。
“令仪啊……”昭阳长公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宴安谨遵规矩,一年内不愿娶平妻。”
“而且,宴安时常相劝本宫,不应自私地让你入府……”
“毕竟以你的家世与才貌,京中名门望族的主母皆能当得,平妻之位确实委屈了你。”
昭阳长公主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未留意到韩令仪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她对令仪的疼爱诚然不假……
然终究亲疏有别,在她心中,唯一的儿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尤其是现今,宴安不似往日,诸事皆任由她来全权安排。
她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子,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反目成仇吧?
近日聆听母后的谆谆教诲后,她的思绪似乎愈发清晰了……
就在这时,李嬷嬷垂首入内,行至昭阳长公主身侧,低声禀报——
“长公主,京中流言四起,诸多传闻皆与韩姑娘昨夜之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