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仪之事……你们作何感想?”
姜奕承手上拿着金黄的烤鱼,望向穆岁安与乔棠,饶有兴致地问道。
乔棠啃一口鸡腿,习惯性地将目光移至穆岁安身上。
穆岁安放下手中的野兔肉,灌下一口清冽的果酒,随即拿起一块造型精致的桃花酥。
“韩令仪就是这块桃花酥,长公主素日最爱食之。”
“整整十年,长公主已将桃花酥的外皮吃完,如今即将吃里面最精华且香甜的馅料……”
“然而,她咬上一口,竟发现里面并非馅料,而是……一坨狗屎!”
说到这里,穆岁安满脸嫌弃,将手中的桃花酥丢于一边。
“咳咳咳——”
姜奕承刚饮下一口清酒,骤然听到穆岁安的“粗话”,被呛得咳嗽不止。
“你这小石榴好生粗俗!本王正在吃东西呢,你却在说着……狗屎!”
话落,他将那满满一盘桃花酥扔给一旁的黑色猎犬。
“话粗理不粗嘛!”穆岁安笑道。
“长公主已吃了十年,即便现在发现里面是狗屎,也只能闭着眼睛,勉强咽下腹中!”
“不然的话……岂非告诉众人,她有眼无珠,被人诓骗十年?那长公主就颜面无存喽!”
对此,同样在乎面子的穆岁安,表示深深的理解。
自己认准之事,无论如何,硬着头皮也得坚持到底,否则就是服软认输!
“岁岁……”乔棠突然插话,“长公主吃了狗屎,郡王爷恐难以幸免,那你岂不是间接……”
穆岁安:“!!!”
“呕——”她捂着胸口,忽地干呕。
这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笨蛋,还不赶紧止损!”姜奕承意有所指地笑道,同时斟上一杯花茶,推至穆岁安面前。
“不准再提狗屎!”穆岁安叫嚷道。
“将心比心……面对自己亲娘,郡王爷对我还可以……至少不差,我又没有指望太多。”
说完,她饮尽花茶,又撕下一只喷香的野兔腿,大快朵颐起来。
“晋王爷,你可知岁岁……为何对自己夫君要求不多吗?”乔棠笑着问道。
“说说看!”姜奕承瞬间来了兴趣。
乔棠一本正经道:“穆叔是将岁岁当大当家培养的,既然如此,以后肯定是招婿啊!”
“男人嘛……于岁岁而言,只要足够听话,能够暖床,帮忙生个孩子,其他没啥大用!”
“而且……穆叔曾说过,岁岁想找几个男人都行!不听话就给剁了,他和我爹亲自剁!”
乔棠所言并非虚妄,而是穆风日日给穆岁安灌输的思想。
“臭棠棠,你分明和我一样,咱们两个是半斤对八两!”
穆岁安见乔棠说个不停,遂撕下一块野兔肉,塞入她的口中。
听到这番惊世之语,姜奕承显然是怔愣了一瞬,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穆将军……可真是会教女儿啊!
“其实阿爹是说着玩的……”穆岁安笑了笑,“我随阿爹,最是长情,绝不会朝三暮四!”
实际上吧……就是嫌麻烦,世间男人都差不多,换来换去的没必要。
“那若是……蔺聿珩纳妾呢?对方还是韩令仪?”姜奕承突然发问。
穆岁安闻言,轻叹一口气,看向晋王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之色。
“晋王爷,我有的选吗?你爹给我选择的机会不?从来都没有……”
她敢怒天怼地,却绝不敢对皇帝有丝毫不敬之心!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句话在进京之前,乔叔日日令她背上几遍,让她牢记于心,万万不可挑衅皇权。
所以……即便郡王爷纳妾,皇帝若是不许和离,她还是得乖乖待着啊!
除非某日东越战事爆发,阿爹立下赫赫战功,或可为她换来自由之身。
闻听此言,姜奕承无言以对,心中却蓦然想起自己母妃之言——
只要他坐拥万里锦绣江山,何愁没有美人相伴?即便是臣妻,又何尝不可据为己有!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与此同时,昭阳长公主府,气氛是一片压抑的死寂。
“母亲,您的暗卫首领,竟于深夜擅闯我夫人的闺房,此事您难道要视若无睹吗?”
蔺聿珩面色凝重,双手紧握,目光冷冽地直视着自己的母亲,似是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昭阳长公主沉默须臾,含糊不清地开口:“本宫只想取回首饰,反正穆岁安不肯佩戴!”
岂料,穆岁安武功惊人,连天枭都无法察觉到气息,最终被逮个正着。
“母亲……那两件首饰……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蔺聿珩艰涩地问道。
以母亲的脾性,莫说两件首饰,即便是金山银山,只要赠送出去,断然不会再要回!
更遑论,派遣暗卫首领,趁着夜色潜入自家儿媳闺房中盗取。
“你……你这孩子……”昭阳长公主心下大惊,慌忙否认,“本宫岂会做出此等糊涂之事!”
“宴安,本宫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无凭无据,竟这般信口雌黄,真令本宫心寒至极!”
言罢,昭阳长公主强忍泪水,看上去俨然一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然而,蔺聿珩却只是木然地伫立在原地,并未像往昔那般,放下一切事宜出言宽慰。
他忽地忆起入住郡王府那日,母亲召他回府,所言的一句话——
“倘若穆岁安此生无子,难道你也不肯纳妾吗?”
彼时,他并未深思,只当母亲是不满他与妻出府别居,而随口一说。
而今细细想来,那时他与穆岁安尚未圆房,母亲无端说出此话,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母亲早有打算,已使出手段,欲让穆岁安此生无法生育……
“宴安,此事只是一场误会!”昭阳长公主仍在诡辩,“穆岁安既然不喜那两件首饰……”
“母亲……”蔺聿珩低声打断,“儿子此生只会与穆岁安生子。”
“是我无用,在穆岁安面前,无半点抵抗之力……您若再苦苦相逼,儿子只能请旨外放,与妻远离京城,或许郓州便是归宿。”
言罢,蔺聿珩双膝跪地,向昭阳长公主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他缓缓起身,未再理会落泪的母亲,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母亲贵为嫡长公主,性情骄横跋扈些也在情理之中,确实有此资格。
然而,对自家儿媳下药,此等行径实乃品性不端、心思歹毒……
直至傍晚时分,穆岁安与乔棠才从城外策马归来。
此时,一袭白衣的蔺聿珩,正在穆府门外苦苦等候。
他一见到穆岁安的身影,当即快步迎上前去,“夫人……”
“郡王爷,你今个不上值吗?采花贼双煞抓到了?大理寺诸多冤案是否都处理妥当?”
蔺聿珩刚一开口,便被穆岁安那如连珠炮般的发问生生打断。
“我已下值,那采花贼二人坠河后下落不明,已作身亡论处……大理寺并无冤案。”
蔺聿珩放缓语速,逐一回答穆岁安所提出的问题。
“哦……”穆岁安展颜一笑,“那你是专程来此接我的吗?”
“嗯,等你一同用晚膳。”蔺聿珩握住她的手,轻声回应。
听到“晚膳”二字,已然吃撑的穆岁安险些打了个饱嗝。
她与乔棠挥了挥手,便欲步行走回临安郡王府,以借此消食。
“夫人……”蔺聿珩面露难色,“母亲赠你的首饰……不够精致……为夫给你换新的可好?”
妻子的金银珠宝皆存于穆府库房,那两件首饰想必也在其中。
然而,他不擅于说谎,这个理由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