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陆辰站在窗前,指尖的香烟明灭不定。周鸿途,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从猜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没有退路的钢丝。任何一步踏错,都可能粉身碎骨。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馨香。林诗韵披着一件外衣,轻轻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经历了白天的冲击和陆辰的坦白,她眼中的悲伤还未完全散去,但更多了一种风雨同舟的坚定。
“睡不着?”陆辰掐灭烟头,声音有些低沉。
“嗯。”林诗韵靠在他身边,望着窗外沉寂的村庄,“陆辰,我……我不怕。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陆辰心中一暖,侧过身,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她的身体还有些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知道,这份坚定背后,是巨大的勇气和信任。
“放心,一切有我。”他没有说太多保证的话,只是紧了紧手臂。有些压力,他必须独自承担。周鸿途的存在,暂时还不能让林诗韵知道,那太危险了。
“那个张富贵,这次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林诗韵的声音带着担忧,“他背后的人……会不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辰拍了拍她的背,“他蹦跶不了多久了。倒是你说的那个静心阁茶楼,或许是个有用的线索。”
“静心阁?”林诗韵抬起头,“我只是偶尔听我爸提起过,说张富贵喜欢去那里谈事情,神神秘秘的。”
“越是神秘的地方,越可能藏着秘密。”陆辰若有所思,“我会让人去打听打听。”
两人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仿佛在冰冷的暗流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第二天,工厂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税务局的人没再出现,银行卡着的款项也顺利到账,拖欠的布料款结清,工人们的工资也按时发放。赵卫龙走路都带风,见人就咧着嘴笑,嗓门比平时还大了三分。
“老弟!你真是神了!”赵卫龙一巴掌拍在陆辰肩膀上,震得他一个趔趄,“税务那帮孙子,银行那帮大爷,就这么让你几句话给打发了?快跟哥说说,你到底使了什么仙法?”
陆辰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哭笑不得:“卫龙哥,你轻点!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你折腾。什么仙法,就是按规矩办事,人家查不出问题,自然就走了。”
“狗屁规矩!”赵卫龙压低声音,挤眉弄眼,“肯定是花了不少吧?跟哥说个数,厂里出!你这人情可太大了!”
陆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岔开话题:“钱的事回头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生产,尤其是外贸订单的质量,一点马虎都不能有。张富贵那边,估计消停不了几天。”
提到张富贵,赵卫龙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啐了一口:“那个狗娘养的!股东会上丢了那么大的人,跟条丧家之犬一样溜了!我看他还有什么脸冒出来!”
“这种人,脸皮比城墙还厚。”陆辰摇摇头,“他自己丢脸是小事,怕就怕他背后的人不肯罢休。”
赵卫龙也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那个‘乔’?”
陆辰点了点头,没有明说周鸿途的名字:“总之,我们得做好准备。工厂内部要稳,工人要安抚好。对外,也要多留个心眼。”
“明白!”赵卫龙用力点头,“厂里这边你放心,谁敢再搞小动作,老子第一个削他!对了,那个王监工怎么处理?那小子虽然反水有功,但也不是什么好鸟。”
“先留着吧。”陆辰沉吟道,“给他点钱,让他回家‘养伤’。以后或许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但也要敲打敲打,让他知道分寸。”
“行,这事我去办。”
打发走兴奋劲还没过的赵卫龙,陆辰回到办公室,锁上门,拿出了一张县城地图和一支笔。他在地图上找到了城南的位置,标注了“静心阁茶楼”。
这个地方,张富贵经常去,林松也去过。林松的笔记本里没有记载,说明这可能是张富贵相对私密的一个据点,或者说,是他认为安全、适合谈论某些“生意”的地方。
直接去查探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张富贵刚吃了亏,肯定会加倍警惕。
陆辰想到了猴子。这小子机灵,路子野,在县城三教九流里混得开,打探消息是把好手。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猴子常去的那个台球厅。
“喂,找谁?”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和猴子略带痞气的声音。
“猴子,是我,陆辰。”
“哎哟!辰哥!稀客啊!啥指示?”猴子的声音立刻变得热情起来。上次帮陆辰“捡”到张富贵的协议草稿,他可是得了不少好处。
“帮我打听个地方,城南的静心阁茶楼。”陆辰压低声音,“我想知道,那个地方平时都是些什么人去?安保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尤其是……张富贵,最近有没有去过?都跟谁见面?”
“静心阁?”猴子那边顿了一下,“辰哥,那地方可有点名堂。听说消费不低,去的都不是一般人。张富贵确实常去,不过他去的包间,一般人靠近不了。”
“我知道有难度。”陆辰说道,“你尽力去打听,不用硬闯,注意安全。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钱不是问题。”
“得嘞!辰哥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猴子拍着胸脯保证。
挂了电话,陆辰揉了揉眉心。调查“乔”的这条线,只能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来,急不得。眼下,更重要的是应对张富贵的反扑。
正如陆辰所料,张富贵并没有因为股东会的惨败而偃旗息鼓。恰恰相反,巨大的羞辱和来自“老板”的压力,让他变得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
他不敢再直接冲击工厂的管理权,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安插眼线,但他还有那15%的股份,还有在县城经营多年的人脉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