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竟真的跌跌撞撞地朝着刘如意扑了过去,双手胡乱挥舞,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
刘如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慕悠漓一把抓住了衣袖。
“王大娘,桂花糕!我要桂花糕!”
慕悠漓力气出奇地大,抓着刘如意的袖子不放,嘴里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还有那个黑脸的灶王爷,他瞪我!他要抓我!王大娘救我!”
她口中的黑脸灶王爷,自然指的是被泼了一脸水的钱管事。
钱管事此刻狼狈不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慕悠漓指着鼻子骂灶王爷,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本是来占便宜的,可不是来挨骂受辱的!
“你……你这个疯婆子!”钱管事怒道。
“疯婆子?谁是疯婆子?”
慕悠漓像是被刺激到了,突然松开刘如意,转向钱管事,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是坏人!你要欺负我!我打死你这个坏人!”
她说着,竟随手抄起床头的一个绣花引枕,劈头盖脸地朝着钱管事砸了过去!
“哎哟!”钱管事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只觉得眼冒金星。
刘如意彻底慌了神。
这慕悠漓是彻底疯了!这药效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剂量不对?还是这药本身就有问题?
她眼看场面完全失控,钱管事被打得抱头鼠窜,慕悠漓则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在屋里又叫又跳,时而哭时而笑,嘴里胡言乱语不断,姐姐救我,什么好多虫子在爬,听得人毛骨悚然。
“走!快走!”
刘如意当机立断,再待下去,万一惊动了旁人,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发疯的慕悠漓,又看了一眼狼狈的钱管事,咬牙切齿地低喝一声,率先转身就跑。
钱管事也顾不得许多,捂着被砸疼的脑袋,连滚带爬地跟着刘如意逃出了清芷院。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慕悠漓才缓缓停下了动作。
她丢开手中的引枕,走到桌边,重新倒了杯水,这次是真的饮了一口。
唇角,一抹讥诮的笑意缓缓绽开。
刘如意,想看戏?这场戏,还满意么?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了丝丝凉意。
她看到刘如意和那钱管事慌不择路地逃远,刘如意在经过那棵桂花树时,似乎还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更显狼狈。
隐约间,似乎有婴儿细弱的哭声从刘如意离开的方向传来,很快又被压抑下去。
慕悠漓想起白日里刘如意抱着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哥儿,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怜悯。
摊上这样的母亲,也是不幸。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刘如意的计划落空,只会让她更加歇斯底里。
慕悠漓眼神微凝,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刘如意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恐怕会是更阴狠的手段。
不过,她等着。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这条蛇,她会一点一点,拔掉她的毒牙。
至于那所谓的牵机引,慕悠漓从袖中取出那方吸满了毒水的锦帕,眸光沉静。
唐洵隐说量小尚可解,她这分毫未饮,自然无碍。
但刘如意这份大礼,她可是牢牢记下了。
她将锦帕小心收好。这东西,日后或许还有用处。
夜,渐渐深了。
清芷院内,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那一场闹剧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以及,慕悠漓眼底那抹不曾消散的冷冽寒芒。
清芷院的晨曦,带着几分雨后的微凉。
慕悠漓一夜未眠,却不见丝毫疲态。
她早已料到,刘如意不会善罢甘休,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必然会想方设法找补回来。
果然,辰时刚过,院门外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红鸾在外间警惕地问了一声,随即是刘如意那刻意压低却依旧透着几分趾高气扬的声音:“二少夫人醒着吗?我来看看她。”
红鸾有些为难,但还是依言进来通报。慕悠漓示意她不必阻拦,只淡淡道:“让她进来。”
刘如意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慕悠漓一眼,见她安静地坐在妆台前,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疯癫从未发生过一般。
刘如意心中一定,看来那牵机引的药效终于稳定下来了。
昨夜许是剂量大了些,才让她发了疯,如今这副痴痴傻傻、任人摆布的模样,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慕悠漓,”刘如意试探着开口,声音放柔了几分,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亲切,“昨晚睡得可好?”
慕悠漓像是没有听见,依旧目光呆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才缓缓转过头,眼神茫然地望向刘如意,没有任何焦距。
刘如意心中窃喜,看来是成了。她清了清嗓子,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慕悠漓,你姐姐慕悠瓷她生前可有什么贴身的、重要的东西留下来?”
慕悠漓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姐姐东西……”
“对!”
刘如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急切,“就是你姐姐的东西!她平日里最珍视的,或者是什么,特别的物件儿,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她怀疑慕悠瓷定然藏了些私房钱,或是夫家赏赐的贵重首饰。
慕悠瓷死得突然,说不定那些好东西都还锁在箱笼里,如今慕悠漓这副模样,正是她上下其手的好机会。
慕悠漓依旧是那副痴傻的样子,闻言,竟真的点了点头。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到床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拖出一个小巧的梨花木匣子。
刘如意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那匣子,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慕悠漓将匣子放在桌上,手指在锁扣上摸索了半天,才咔哒一声打开。
她慢吞吞地将匣子推向刘如意,整个过程,眼神始终空洞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