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两条鲫鱼。”
“小伙子，给我一条扁鱼。”
“来五条黄鳝。”
“……”
龙飞的摊位前围满了人，他带来的两桶鱼，没多久就卖光了。
就在龙飞提着桶，刚走出黑市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叫住了他。
“小同志，有个事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眼镜男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事？”龙飞停下脚步，问道。
“是这样的，”眼镜男压低声音说道，“我想问一下，在你这买鱼能不能赊账？”
“赊账？”龙飞一听就来了火，在黑市里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赊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规矩。
“不好意思，概不赊账。”龙飞冷冷地说道，转身欲走。
“小同志，你先别走，听我解释一下。”眼镜男连忙拉住龙飞的胳膊，一脸焦急地说道，“我不是不想给钱，只是教育局给学校拨的款还没下来。我们学校暂时没钱付账，所以……”
眼镜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递给龙飞，“这是我的工作证，不信你可以跟我去学校看看。”
龙飞接过证件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海运学院总务处：翁建华”。
“海运学院？在哪？”
“离着不远吗，就在浦东大道上，过了民生路就到了。”
“是吗，我怎么没见过？”龙飞想了半天，他记得之前经过那里的时候，没看到过什么海运学院啊。
“我们学校是刚建好的，挂牌才一个星期。”翁建华解释道。
龙飞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们学校有多少师生？要多少鱼？”
“我们学校现在有150名师生，食堂每天大概需要30斤鱼。”翁建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龙飞的脸色，生怕他会拒绝，“这段时间，食堂里供应的都是代食品，再这样下去老师和学生都抗不住了。”
“我可以给你供货，但是有几个条件。”龙飞说道。
“小同志，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翁建华一听有戏，连忙点头答应。
“第一，你们学校要给出具一份采购证明。”龙飞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没问题。”翁建华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我没时间送货，你必须自己来这里取货。”龙飞竖起第二根手指。
“这个也没问题。”翁建华依然满口答应。
“第三，每次取货的时候，你必须给我打欠条，欠条上要写明具体的结款日期，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龙飞竖起第三根手指，语气加重了几分。
“没问题，没问题。”翁建华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龙飞也露出了笑容，“明天早上还是这个时间，你来这边取货就行了，别忘了打欠条。”
“那就太感谢你了，小同志。”翁建华握住龙飞的手，激动地说道，“你真是帮了我们学校大忙了。”
“正常交易而已。”龙飞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
“阿姨！阿姨！飞哥在吗？”
龙飞从黑市回来，还在吃早饭，虎子和石头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除了虎子和石头一家，棚户区里没人知道龙飞家在哪儿。对于棚户区里的其他人家，龙飞并没有什么好感。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龙飞放下筷子，没好气地说道。
“黄浦江里出现了很多螃蟹！”虎子兴奋地喊道，“我们去抓螃蟹吧！”
“真的假的？”龙飞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照理说，大闸蟹要到10月份左右才会洄游到黄浦江，现在才7月份，应该还没没到螃蟹洄游的时间才对。
不过，既然虎子说有螃蟹，那肯定错不了。这小子从小跟着龙飞在黄浦江边长大，对江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当然是真的！我们都看到了！”石头也跟着说道，“好多好多，个头还不小。”
“走！去看看！”龙飞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抓起一个水桶就要出发。
“哥哥，我也要去抓螃蟹！”龙薇也放下碗筷，拉着龙飞的衣角撒娇道。
柳玉萱也眼巴巴地看着龙飞。
“去吧，去吧，你们俩跟哥哥去江边玩可以，但是不能下水，知道吗？”沈梅看着两个小女孩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
“知道了，姆妈（阿姨）。”龙薇和柳玉萱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姆妈，我想起来了，我还得去柴油机厂送鱼”。龙飞忽然想起今天还要去柴油机厂送鱼。
“小飞，你带妹妹去抓螃蟹吧，鱼我带厂里去就行。”沈梅说道。
“那也行，姆妈，你拿的时候慢点。”龙飞叮嘱道。
“知道了，你赶紧去吧，记得看好两个妹妹。”沈梅笑着说道。
龙飞、虎子和石头一人提着一个水桶，龙薇和柳玉萱手拉着手走在三人身后。
没一会，就来到了洋泾浜和黄浦江的交汇处，正值退潮，码头下露出了满是钢筋栏栅的滩涂。栏栅上有几个缺口，可以从缺口去到码头下的滩涂，很多螃蟹聚集在滩涂上，大的小的都有，正挥舞着钳子，横行霸道。
“哇！好多螃蟹！”龙薇和柳玉萱看到这一幕，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
龙飞也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螃蟹。
“飞哥，我们赶紧也去码头下面抓吧！”虎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下去。
龙飞拉住了虎子，说道，“我们不去那边，我们就在洋泾浜里抓。”
前世，龙飞所在的福利院附近，也有一个这样的水泥码头，老院长总是告诫他们，千万不要到码头下去玩。
龙飞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十岁那年，他亲眼看到码头工人从水里拉出一具泡得肿胀的孩子的尸体。他这才明白了原因，小孩子一玩就忘了时间，涨潮的时候，水位上涨很快，等发现时，往往已经找不到出去的路了，只能活活被江水吞没。
龙飞可不想让虎子和石头去冒险，更何况还带着两个小女孩。
“为什么啊？那边的螃蟹更多。”虎子不解地问道。
龙飞解释道：“洋泾浜的螃蟹虽然少一些，但是这边安全。再说了，这边的螃蟹，足够我们几个抓了。”
虎子看了看龙飞，又看了看龙薇和柳玉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龙飞的提议。
龙飞带着虎子和石头来到洋泾浜边，放下水桶，挽起裤腿，就下到了齐膝深的水中。龙薇和柳玉萱则站在岸边，兴奋地看着三人抓螃蟹。
洋泾浜里的螃蟹虽然不如黄浦江滩涂上的多，但也有一些，个头也都不小。龙飞、虎子和石头三人都是抓螃蟹的好手，不一会儿，三个水桶里就装了不少螃蟹。
“飞哥，你看，我抓到了一只大螃蟹！”虎子兴奋地举起一只足有三两的螃蟹，向龙飞炫耀道。
“我这只更大！”石头也不甘示弱，举起一只更大的螃蟹，“飞哥，你说谁的更大？”
龙飞看了看，笑着说道：“石头的螃蟹更大一些。”
“我就说吧……啊！”
石头还没得意完，忽然一声惨叫，原来是被螃蟹的钳子夹住了手指。
“快，快，把螃蟹放水里。”龙飞见状立马喊道。
石头赶紧把螃蟹放进了水桶里，螃蟹一接触到水，就松开了钳子。
龙飞仔细查看了石头的手指，还好没有有破皮，只是有点红肿，并无大碍。
“石头，你下次小心点。”龙飞叮嘱道。
“知道了，飞哥。”石头吸着手指，委屈巴巴地说道。
龙薇和柳玉萱看到石头的样子，都捂着嘴笑起来。
石头瞪了两个小女孩一眼，说道：“你们笑什么笑，小心也被螃蟹夹到。”
“我们才不会呢，我们又不去抓螃蟹。”龙薇笑着说道。
岸边的螃蟹确实不少，没多久三个人的水桶都差不多装满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龙飞对虎子和石头说道。
大闸蟹这玩意，只能吃活的，死了的话就不能吃了。而且大闸蟹性寒，不能吃太多，要不然容易拉肚子。
“哇，好多螃蟹！”龙薇看着满满一桶螃蟹，兴奋地说道。
“好多大螃蟹！”柳玉萱也跟着说道。
“萱萱姐，你喜欢吃大闸蟹吗？”龙薇说道。
“我以前没吃过，我们那没有这样的螃蟹！”柳玉萱说道。
柳玉萱的老家是徽省，徽省深处内陆，自然没有大闸蟹。
“一会，我做给你们吃。”龙飞说道，“中午，我给你们做面拖蟹，怎么样？”
“薇薇，面拖蟹是什么啊？”柳玉萱问道。
“面拖蟹……就是面拖蟹啊。萱萱姐，你吃了就知道了。可好吃了！”龙薇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龙飞听着两个小女孩之间的对话，莞尔一笑。
“飞哥，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找你玩！”虎子和石头提着螃蟹，和龙飞告别。
“虎子哥再见！”，“石头哥再见！”
“薇薇再见！”，“萱萱再见！”
“再见！”龙飞笑着和虎子、石头告别后，提着满满一桶螃蟹，带着龙薇和柳玉萱回到了家中。
“阿姨，你看，我们抓了好多螃蟹！”龙薇一进家门，就兴奋地向李秀兰炫耀道。
李秀兰看到满满一桶螃蟹，也是非常惊讶：“哟，这么多螃蟹啊！这螃蟹要怎么吃啊？”
“阿姨，中午我做面拖蟹给大家吃。”龙飞笑着说道。
“面拖蟹？那是什么菜？”李秀兰好奇地问道。
“就是用面粉裹着螃蟹煎一下，再用葱姜蒜爆炒一下，最后加点水煮一下就好了。”龙飞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应该很好吃吧！”
“嗯，非常好吃！”龙薇抢着说道。
“那我就等着尝尝小飞的手艺了。”李秀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