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猜叔,爱梭好不容易出山,他必然得来的。
猜叔一进门就双手合十,无声的打着招呼。
屋内没开灯,外面的阳光也被遮挡着,照进来却昏昏暗暗的,一室的沉闷和压抑。
显得室内的气氛也有些低沉。
兰波跪在地上,一张脸上全是泪水,爱梭也阴沉着脸,黑胖的脸显得格外的可怖。
一看就知道,这父子俩是刚刚诉完衷情。
猜叔表情有些沉重,无声的迈步到病床前,打量了一下昏睡着的小娃娃,见他一脸的灰白之色,也不知道能不能醒的过来。
猜叔心里想着,却还是习惯性的伸手,温柔的给他拉了拉被角。
这样的小娃娃,跟着爱梭,是挺受罪的。
爱梭也是个心狠的。
陈会长的外甥也不干人事啊。
猜叔默默的吐出一口浊气,对于毛攀那个蠢人有些心烦。
没脑子的人做事没有章法逻辑,动不动就掀桌子,麻烦的很。
不过这种人也好收拾,他行事高调,恨他的人必不可少,顺水推舟就能收拾他。
那种人,暂时还用不到自己出手。
“辛苦猜叔四处奔波了。这次兰波他们能被救出来,也多亏了你到处周旋。你做呢事情,我会记着呢。”
爱梭脸色有难看,他敷衍的回了个礼,冲着猜叔点头算作感谢。
不知道什么时候,爱梭和猜叔之间的相处,多了些微妙的优越感。
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别,但是猜叔何其明锐。
猜叔深深的看了爱梭一眼,却一脸的谦和的挥了挥手,
“孩子们能救回来就行了,我们两个的交情不需要说这些。”
他有他的打算,才不会被一句感谢的话就被打发了呢。
这件事后面再说,今晚有其他的事情。
跟着猜叔的但拓,细狗和小柴刀一进门,就自觉的散开来,安安静静的守在各个角落里。
门口一个,窗口一个,猜叔身后也站了一个。
看着随意,严糯却发现,这些人的占位,那是相当厉害了,可攻可守,不管从窗口还是门口来的威胁,第一刻就能被破坏,站在猜叔身后的细狗也能及时护住猜叔。
比光顾着献殷勤的麻子可专业太多了。
不过想到猜叔是山上下来的老兵,也就了然了。
要不人更专业呢。
培养出来的手下都默契极了,一看就是干惯了这事。
不过猜叔这是多招人恨啊,出个门都这么小心。
严糯默默的正发散着思维,但拓就站到了她身旁,手痒的下意识又撸了一把严糯的脑袋。
嗯,发质软绵绵的,比兰波阿星他们呢好摸多了。
看着被撸的晕乎乎的严糯,一双杏眼都发直了,但拓扯着嘴角不动声色的笑着。
“拓子哥,你们咋来了?”
严糯扭头躲了下,没躲开,只得任由他把自己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她悄悄的凑近了问着。
这爱梭刚刚来,猜叔就来了,怕是有人通风报信哦,专门盯着这边的。
“嘘,等会说,还有访客。”
但拓看了眼正低声说着话的猜叔跟爱梭,压低了嗓子给严糯解释道。
伐木场拿下后,猜叔也把这边的情况给爱梭通了气,然后爱梭就一刻不停的出了麻牛镇,到了大曲林就给猜叔打了电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刻,才算是正式的开始谈了。达班和麻牛镇是一伙的,现在就等对手上桌了。
想想这件事可真不容易啊,前前后后折腾了那么久,才开始谈判。
而后面扯皮的地方还要更多,猜叔那么聪明的人,都说这件事有些麻烦了。
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但拓对猜叔有信心,三边坡没得人能骑到猜叔头上克。
不过,但拓一想到这些时日内心的煎熬,好不容易做了那么多,这才是门槛。就觉得这些人做事可真麻烦啊,一点都不干脆。
也幸亏猜叔能处理,不然真让他上场,他就是把头皮抓烂了,都没办法。要他说,直接就上去掏枪,要么干,要么死,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但拓双手抱胸,看着笑眯眯的交谈着的两人,心里想的可多了。
万幸这些事不用他上场,反正有猜叔在,他只要听吩咐做事就好,那些动脑子的活就让猜叔去做吧。
这么一想,但拓紧皱的眉心就松开来了,也不再焦虑,对着猜叔,他有着城墙那般厚的滤镜,感觉只要有猜叔在,就没有摆不平的事,他就能躺平了一样。
严糯不知道但拓的心路历程。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给猜叔点蜡,然后再送给猜叔一本书。
《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
这个可怜的小老头啊,是挺惨的。看着他手下那群牛鬼蛇神模样的下属,严糯就觉得恨不起这个可怜人了。
猜叔能把业务做大做强,全靠自己的努力,团队是有,但是一个能领出来单打独斗的都没有,全是些一不留心就闯祸的祸事头子。
就连刚收的沈星都是个小灾星,走哪哪儿出事。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啊,天天不是捞小弟就是擦屁股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丸辣。
无人能懂的冤种大佬一个。
客人们也没让人久等,严糯刚刚扯着窗帘藏好了自己,门就被推开了。
一行人放轻脚步的走了进来。
严糯拉着窗帘,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一眨不眨的看着进来的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之前有一面之缘的,海山矿厂的老板吴海山,一进门就点头哈腰的打招呼,态度可恭敬可谦卑了,那是一点大老板架子都没有。
他身后的那个寸头脂包肌的壮汉,就是州滨,严糯前几天在医院走廊远远的看了一眼,对于这个一身铁血硬汉气质的男人也是印象深刻,跟但拓是一个类型的。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一身花里胡哨,打扮的跟做窗帘生意,胸大无脑的家伙,想来就是毛攀了。
人长得不错,浓眉大眼的,就是喜欢斜楞着眼看人,坏了几分姿色,浑身痞痞的劲儿一看就很没教养的样子。
黑底金色大花的范思哲头巾,衬衫和大裤衩,花色过于明艳吵闹了,花里胡哨的吵人眼睛,浑身一副暴发户的丑陋嘴脸。
领口大大的直接开到了肚脐眼,脖子上丁零当啷挂了一大把链子。行走间不时露出来的胸大肌比在场唯一的姑娘,严糯的还要大。
进门就不客气的拿轻蔑的眼神到处斜楞人,吊儿郎当的一副欠揍的模样。
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嚣张模样,跟前面两个低着头一身谦和低调的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是来道歉的态度?
不会打起来吧。
严糯激动的微微颤抖,她两眼放光,躲在窗帘后的脸上,写满了:“你们不要再打啦,蒜鸟,蒜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却没想到反应最大的人是兰波,他再看到最后进来那个家伙时,瞬间就跟点燃引线的炮仗一样抡着拳头冲了过来,却被站在边上的但拓一把给拦住。
但拓皱眉,冲着兰波暗暗的摇头,示意他冷静,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兰波面目狰狞的扭曲着,咬碎了后槽牙,一眼秒懂但拓的意思,可是懂了不代表他能接受。
两眼带火的狠狠的瞪着毛攀,恨不得冲上去给他几口咬死他。
毛攀一看是这小子,瞬间来了精神,他恶劣的挑着眉,嚣张的冲着兰波抬了抬下巴。
一副能奈我何的模样。
哼!来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在最冲动的年纪遇到了最纯恨的人,怎么不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双向奔赴呢。
他俩之间的火花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照耀的昏暗的屋子都明亮了不少。
严糯这会可顾不上兰波是自己男朋友了,反正屋子里那么多大佬,他俩也打不起来,而毛攀早晚是个死的,严糯更是没放在眼里。
比起担忧兰波这个冲动的狗崽子,她觉得现在看戏更重要。
一双眼睛忙的很,在屋子里到处转悠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这屋子里对毛攀有意见的人可不在少数啊,不!不是少数,是全部,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待见这个二代呢。
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成功呢。
严糯浑身紧绷起来,她有预感,一场大战即将来袭。
为什么人就只有两只眼睛呢,看不过来,看不过来,妈耶!
这屋子里,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啊。
大佬跟大佬,马仔跟马仔。还有这俩纯恨的。
此刻她就激动的跟瓜田里的猹一样,恨不得站起来吃瓜。
猜叔本来想让严糯安抚一下激动的兰波,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她这幅惟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顿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
一行人来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兰波这个不安定的分子在这里,只会妨碍他们的计划。
爱梭长官抬起眼皮来,冷冷的看着毛攀,却淡定的吐出几个字。
“兰波,你先出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