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狼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这里是狼族的禁区、生命的休止符、无尽疯狂的衍生点、这个世界的边陲——虚无之地。
没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也没人敢从它的入口进去,所以更不会有人想到,所谓“血月信众”的聚集地会建设在这里面。
虚无之地的入口如同撕裂现实的伤口,漆黑裂隙边缘翻涌着暗紫色电弧,像是宇宙的血肉在溃烂。
空气在此处凝结成粘稠的墨色流体,不断有细碎的星光残骸从中坠落,落地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随即化作冒着青烟的灰烬。
踏入其中,空间呈现出令人眩晕的折叠形态。头顶上方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镜面,每一面都倒映着扭曲的时空片段——燃烧的城市在岩浆中沉浮,苍白巨手从云层里垂下抓向地面,破碎的星辰如同血珠般滚落。
地面是暗灰色的粘稠物质,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凝固的沥青上,脚印里渗出幽蓝荧光,转瞬又被吞噬不见。
悬浮的巨石表面布满诡异符文,散发着暗紫色光芒,符文缝隙间渗出腥臭的黑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便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
远处传来尖锐的哭嚎与嘶吼,声波扭曲成实体的黑色触手,在虚空中肆意挥舞。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与铁锈味,毁灭能量如同带电的浓雾,触碰到皮肤便传来刺痛感,让人仿佛置身于宇宙崩塌的瞬间,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液态的绝望。
踏入虚无之地的刹那,江澄夜感觉皮肤像是被无数细小钢针同时穿刺。
毁灭能量凝成的雾气渗入毛孔,在血管里化作千万只噬咬的冰虫,连呼吸都带着铁锈与硫磺混合的腥甜。
每一次抬脚,粘稠地面都试图将他拖入深渊,脚踝处传来的吸力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皮肉。
破碎镜面折射的诡异光线刺痛眼球,那些扭曲时空的残影如同实质般在视网膜上灼烧,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悬浮巨石渗出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混合着空间里压抑的能量波动,在胃中翻搅出强烈的眩晕感。
尖锐哭嚎化作的声波触手扫过耳畔时,他甚至能听见鼓膜震动的嗡鸣,脖颈处的寒毛根根倒竖,仿佛被死神的指尖拂过。
最可怕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挤压他的心脏,血液在血管里凝滞成铅块。体内混沌血脉与虚无之地的毁灭能量剧烈冲突,胸口滚烫如烙铁,皮肤下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条火蛇在经脉中乱窜。
“不要用力抵抗。我们的混沌血脉对这里的抗性已经是最高的了,实在扛不住,就直接变成真身,你会舒服一点。”
早已变成狼身的安托鲁斯笑了笑,根本无视江澄夜那“你他喵不早说”的目光。
但事实上毁灭能量如同沸腾的钢水,将江澄夜的意识灼得千疮百孔。
如果不是在耶梦加得的梦境里经历过类似的酷刑,江澄夜现在早已经不省人事。
可洛馨她们……扛得住吗?
即便有过经历,但江澄夜依然踉跄着单膝跪地,指甲深深抠进冒着青烟的地面。
他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江澄夜痛苦地弓起脊背,黑色毛发从皮肤下破土而出,将染血的衣衫撕成碎片。
他的身形不断膨胀,指尖长出森白利爪,耳尖刺破头皮化作狼耳,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
紫色电弧缠绕着银白色的狼躯,皮毛下跳动的血管泛着诡异的幽光,那是隐狼血脉与毁灭之力融合的征兆。
当最后一缕人形消散,黑灰色巨狼仰天咆哮,声波震碎周围漂浮的巨石。
它琥珀色的竖瞳中燃烧着两簇紫焰,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狼首虚影——那是原初隐狼的投影。
此刻的江澄夜,变化成了真正觉醒的隐狼,周身散发的威压与虚无之地的毁灭能量激烈交锋,掀起一阵足以撕裂空间的风暴。
“呼——”深吸一口气,江澄夜站起身,动了动自己的躯体,“感觉好多了。”
“那就赶快走,不要担心你的小情人,她们是通过镜界进来的,根本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江澄夜耸耸肩。
他不认为这群血月的信徒会没事伤害狼族,原因比较简单——他们要的是信众。
而死人是不会给予信仰的。
“话说,为什么狼族的信仰,还会牵扯到人族。”
江澄夜随口就是套话。
安托鲁斯肯定是老江湖,自然听得出来江澄夜在套话,但他却无所谓地回复道:“因为人族是可以直接变成狼族的,所以他们有很多人都很想变成狼,只是缺乏渠道。”
江澄夜恍然,就是内部不团结呗,有内鬼!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只有阵营的对立,每个人族都各自有着心思,如果可能的话,没准以后村庄都会分裂,就像现在的狼族一样。”
安托鲁斯低声说。
他的语调无喜无悲,但江澄夜却看到他默默叹了口气。
两狼很快来到了虚无之地的中心。
在这里,浓稠的黑暗骤然退散,显露出一片诡谲的湖泊。
湖面翻涌着沥青般的黑紫色液体,无数气泡从湖底升起,破裂时迸溅出幽蓝火星,仿佛有千万只眼睛在湖底睁开又闭合。
湖水表面漂浮着破碎的星核与扭曲的骸骨,有些骸骨还保持着伸手呼救的姿势,空洞的眼窝中不断渗出黑色黏液。
湖畔矗立着十二根巨大的黑曜石柱,每根石柱都缠绕着锁链,末端垂入湖中。
石柱表面雕刻着狰狞的狼首与扭曲的人脸,随着江澄夜靠近,这些浮雕竟缓缓转动,用空洞的眼窝锁定他的位置。
湖中心悬浮着一座血红色祭坛,祭坛四角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黑色火焰,洛馨和莫轻语就被困在祭坛中央的囚笼里,她们的影子被火焰拉长,在湖面投下扭曲的轮廓,如同即将献祭的祭品。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腥甜气息,湖泊深处传来低沉的脉动,仿佛虚无之地的心脏正在跳动。
“这是锁灵阵,后面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她们似乎对你比较感兴趣。”
安托鲁斯说罢,竟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一声刺破苍穹的尖啸撕裂虚空,原本混沌的天穹突然被染成浓稠的血色。
暗红色的光晕如同瘟疫般在虚空中蔓延,将漂浮的破碎星辰尽数吞噬。
江澄夜银白的狼瞳骤然收缩——只见云层翻涌如沸腾的血海,一轮散发着诡异幽光的血月,正缓缓从深渊中升起。
血月表面布满沟壑与裂痕,暗红的脉络如同跳动的血管,每一道裂缝中都渗出带着金属腥味的黑雾。
月光所及之处,黑曜石柱上的雕刻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尖笑;湖面沸腾的黑紫色液体剧烈翻涌,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湖底伸出,在空中抓挠着试图触碰那轮妖异的血月。
血月的光辉中,祭坛上的黑色火焰突然暴涨,化作九条狰狞的血龙直冲天际。
洛馨和莫轻语所在的囚笼泛起刺目的红光,锁链深深嵌入她们的皮肉,鲜血顺着纹路流淌,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献祭法阵。江澄夜能清晰感受到体内血脉的躁动,隐狼之力在血月威压下疯狂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他的躯体。
血月当空,万物皆陨!
安德烈的吼叫混着血月的嗡鸣在虚空中回荡,血月的光晕越来越强,虚无之地的毁灭能量在此刻彻底沸腾,一场足以颠覆所有认知的灾难,正在这片混沌中酝酿。
“你们真是想惹毛我啊……”
江澄夜看到洛馨的胳膊流出鲜血,本来白色的眼眸瞬间变得赤红。
而本想和江澄夜在这个“主场”聊聊的凡妮莎突然发现,地面上的这个小子竟然在吸收血月的力量。
不好!
隐狼的混沌血脉可以融合所有血脉!包括血月使徒!
凡妮莎瞬间知道江澄夜想干什么,他想借机再容纳一众高级血脉,然后直接将这里化作自己的主场!
没人知道觉醒隐狼如果容纳了血月使徒的血会发生什么,所以凡妮莎并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
血月的猩红辉光如液态金属浇铸在江澄夜狼躯上,银白色毛发泛起妖异紫芒。
江澄夜仰首咆哮,喉间漩涡状的能量风暴开始疯狂吞噬血月降下的力量,体表浮现出暗纹交织的血月图腾。
凡妮莎伏在扭曲的空间裂隙中,琥珀色竖瞳映出逐渐失控的场面——江澄夜周身的混沌血脉在此刻将血月之力反刍为己用,那些本应摧毁一切的毁灭能量,此刻正被编织成驯服血月使徒血脉的锁链。
凡妮莎银灰色的鬃毛炸立,利爪撕裂空间现身。
她化作的血色残影裹挟着千万道爪风,直奔江澄夜后颈命门。
然而攻击触及的瞬间,狼躯表面突然迸发刺目紫光,凡妮莎的利爪竟被凝成冰晶的暗物质弹开,寒雾顺着她的前肢蔓延。
江澄夜转头时,眼中已没有半点人类的温度。他张口狂吼,声线里混杂着星辰坍缩的轰鸣:“我们现在有两笔账要算了,凡妮莎。”
尚未完全吸收的血月之力在他周围形成环形刃轮,无数道月光利刃将虚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凡妮莎瞳孔骤缩,她终于看清江澄夜周身缠绕的不是普通能量——那是血月核心深处,连她都不敢触碰的“混沌本源”。
凡妮莎狼狈地撞碎三根黑曜石柱,银灰色皮毛渗出点点血珠。
原初的狼妃在这个地方的抗性远不如觉醒隐狼,所以她的实力被大打折扣。
她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吼,还未等重新扑上,江澄夜周身的混沌本源已化作猩红飓风。
血月之力在他爪尖凝成实质,银白色狼躯化作流光撕裂虚空,眨眼间便掠至祭坛上方。
“破!”狼爪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压重重拍下,囚笼表面的献祭符文轰然崩解。
锁链寸寸断裂的瞬间,江澄夜甩出混沌能量凝成的丝带,稳稳托住坠落的洛馨与莫轻语。
两人身上的伤口在混沌之力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脸颊重新泛起血色。
“快走!”江澄夜将她们轻轻抛向虚无之地边缘,巨大的狼尾横扫而出,将围拢而来的血月信徒尽数击退。
血月在高空剧烈震颤,暗红色的能量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整个虚无之地开始崩塌。江澄夜仰天长啸,周身爆发出比血月更耀眼的光芒。
“嘿嘿嘿。”
江澄夜感觉自己的身躯快要被血月之力撕碎,混沌本源更是濒临破碎。
所谓的混沌本源,不过是“四两拨千斤”,就像太极,把所有能量疏导到一股可以为己所用的地步。
可“四两拨千斤”的前提是,自己要有四两,且那股能量不能超过千斤。
我……还有更多混沌吗……
江澄夜看着又打算扑回来拯救他的洛馨和莫轻语,一瞬间理解了甘道夫临死前的心态。
毫无对策,除了死亡……吗?
不对!
江澄夜从怀里掏出“安乐死”斗篷。
这个东西的本质,也是混沌!
大幕拉开,一张斗篷擎天而起,罩住那如同瀑布喷洒而出的血月。
“来!!!”江澄夜不退反进,一双血翼在其背后成形。
觉醒隐狼的冲天威压,甚至将想要赶回来继续战斗的洛馨和莫轻语震飞。
“江澄夜!”
洛馨大喊。
但下一秒,她就看到那个扯着斗篷、浑身浴血的家伙冲进了月亮里。
“轰——”
血月爆鸣,万籁俱静。
这一刹那,整个虚无之地都在颤抖,而凡妮莎则瞬间躲到了镜界。
“洛馨,跟我走!”
莫轻语一把拉住想要冲上前的洛馨,几乎在爆炸冲击波到来的前一刻,将其拽进了自己的星界。
“小子,下辈子找你喝酒。”
江澄夜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甘道夫的遗言。
他睁开被血充斥的双目,看着自己破损的躯壳和无数被鲜血充斥的筋脉,慢慢地笑了出来。
“下辈子吧,老头,你再多等等吧。我可没你那么不抗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