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欸~
咩欸~
咩欸~
羊叫声从密集,多了几分高亢,像是兴奋到极点!
噗噗声却变小,随着大家愈走愈远,最终听不见了。
罗酆很快便停在一处石砺地前,蹲身,拽开一道铁板。
“下去!全部都下去!神婆,你来点灯!”
“快要天黑了!”罗酆这一次没有往里钻了。
羗村入口的土埂那里,他需要带路,让大家走土沟,不能踩在土埂上,那里有陷阱,有钢丝,很危险,必须有人能指明。
此刻黑夜近在眼前,得所有人都进去,还得关上门,才能借用油灯躲避邪祟,确保安全!
作为青壮队的领队,罗酆有这个义务断后!
何簋是第一个,众人鱼贯而入。
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轻松。
“小杉,进去!”罗酆低声喊。
“不,爸,我也断后。”罗彬眼神沉稳。
罗酆便没有多言其他了。
人数只剩下三十四了。
罗彬隐隐注意到,走得最慢的,反而是那个郑同。
撇除了罗酆和罗彬两人,巧合之至,郑同算是最后一个进地室的人。
天,就在擦黑的边缘。
罗酆正要入内。
罗彬却抓住了罗酆的手,让他慢了一瞬。
“郑同有问题。”头凑至罗酆耳畔,罗彬声音很小,细弱蚊吟。
罗酆的胳膊一僵,罗彬清楚,他是听清楚了。
父子两人这才埋头进入地室,罗酆谨慎无比地关上铁板,内里有个锁扣,他搭上了。
这关闭铁板的间隙中,天就黑了。
隐隐约约,远处有人走来……
光线,格外暗沉。
这通道有十来米长,因此,即便下方有油灯,都不太能传递到这里。
哗的一声,是有人点燃了一根火柴。
幽幽火光冒起,鼻翼长着痣的郑同举着火柴,笑了笑说:“老罗,小罗,你们快下去吧,白天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一路上反省得差不多了,小罗是对的,他记得住,我隐隐约约也想起来,真就是我忘了关帘子,我太紧张。”
“我认罚,我回去后,还得和余文好好道歉。”
郑同言辞恳切极了,他还缓缓侧身,让开往下的通道,低声讲:“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在这里守夜,这地方,总是要人守夜的。”
此刻他下方已经没了人,所有人都进了地室最深处,这早就是柜山村人躲避邪祟的本能。
火柴很快就燃烧得弯曲起来,都快要烧到郑同的手指头了,他甩了甩手,火光湮灭。
好歹视线习惯了一些暗沉,罗彬能瞧清楚郑同的脸。
郑同是真的诚恳,一直看着他们父子两人。
“这里不用人守夜,人待在门口反而更紧张,邪祟找过来,就会一直蛊惑人,靠近门,反而不安全。”罗酆沉声说:“你还是下去吧。”
郑同怔愣一下,他笑了笑,往通道里钻。
哐哐声响,是有人紧张的敲铁板。
“老罗,快开开,放我进来……好痛……我要死了……”
焦急的声音,带着痛苦,带着哀求。
听起来,就像是曾矢的。
不过,曾矢都被捅成了破麻袋,还能活?
两脚羊怕是将他脑浆子五脏六腑都给干出来了。
罗酆仔细检查了一下锁扣,确保铁板关好了。
他居然又从怀中摸出来把小锁,挂在锁扣的孔眼里,将其锁上。
这一趟出来,罗酆准备要齐全得多。
对比这羗村破落环境,柜山村的资源,都显得充沛了。
郑同早已消失在视线中,罗酆和罗彬父子俩这才下了通道。
走下了十来米,便到了地室内。
对当初罗酆罗彬顾娅一家三口来说,这地室宽阔,三十多个人待在里边儿,就显得很拥挤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汗臭,还有些燥热。
灯光不仅仅来自于一盏油灯。
何簋点了三盏,放在一张黑漆漆的方木桌上。
地室最深处的墙上,整齐地靠躺着八具骷髅架子。
黑洞洞的眼眶,尖削的鼻骨。
大人,小孩的骨架都有,地上还有几只碗,更弥漫着几分死寂气息。
“不要怕,虽然他们是疫症死亡,但是时间很久了,失去了传染性,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得病!”
罗酆沉声开口,环视四周。
墙边不够站人,中间站了不少,总之,这地方还是太窄小了。
大家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稍稍一顿,罗酆再道:“现在,所有人,都要做一件事儿,监督自己身旁的人,不可以有任何人靠近通道,郑同昨天是疏忽大意,余文是被大家误会了,不过,难保这羗村的邪祟,会不会比咱们村里的诡异,难保不会因为刚才死了一个队员,使得大家人心惶惶。”
“我得提醒大家,曾矢死了,死得不能再死,就算听见他喊话,放他进来,也要当做没听见!”
罗酆这一番话,有理有据。
罗彬心里清楚,实际上是为了针对郑同。
尽管自己没有说出来郑同哪儿不对劲,罗酆却已经怀疑郑同,尤其是郑同提议要守夜,这更是让人怀疑。
当然,明面上,罗酆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众人都在点头,开始有人坐下来休息。
那两个拉肚子的人,则捂着腹部,脸色白得吓人。
罗彬心头微凛。
他们这样子,就像是急性肠炎犯了似的。
听起来只是个肚子痛,搞不好会要命。
这时,何簋站起身来,走向那两人,是要给他们看病了。
村里现在没有医生,直观信息表明,什么伤痛病患,都是神婆在解决。
为什么……张韵灵也会中医,她人也挺好的,却没有给村里人看病?
是因为爸妈的死,她不愿意?
罗彬觉得,不像。
难不成,还有什么深层次的缘由?
尤江捡起来了地上一只碗,仔仔细细地看着,用手指甲去刮碗底。
忽然,他说了句:“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话语间,尤江的脸皮都在微搐,说着:“这里是羗村,怎么我们就在路上看见过羗的字,这村里没有个牌楼写着羗村?”
“这是不是羗村,还是这儿,其实是别的地方?”
仅仅一句话,尤江就直接让大家人心惶惶起来。
“尤江,你不要妄加揣测,这里就是羗村!大家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罗酆沉声开口,是安抚众人。
“羗村,是你说的,你判断的,这没错吧?”
“大家来这里,是要猎杀两脚羊的,还要探索羗村,两脚羊现在的确已经看见了,我只是质疑你的判断而已,罗酆领队,你这辈子做的任何事情都完全正确吗?不能让人质疑?那怎么有人路上死了呢?”
尤江这番话,皮笑肉不笑。
罗酆眉头再皱,他没说话了,只是深深看着尤江。
罗彬的脸色不好看。
大家的情绪,一样不太稳定。
不过……尤江的话,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就在这时,老孔指着一处地方,喊了句:“谁说的没有羗字,没有记号,这儿墙上,不就刻着呢吗?”
老孔指着的正是他身后墙面,那里的确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羗。
只不过第一眼下去,罗彬心里就毛毛的。
先前,他只是认识了这个字,知道这个字。
现在,这个羗上半截,就是个羊。
字分离得太明显了,歪歪扭扭的,下半截像是个人,右边儿那一撇却弯了起来,活像是某种动物的嘴巴。
羗,首先就是代表了两脚羊?那下边儿还代表了一种动物?
罗彬心里就更发毛了。
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可如果不是的话,就代表此地至少还有一种危险?
同样是一种动物,甚至不弱于两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