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的冰面泛着幽蓝,陈青山的棉胶鞋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金铃儿突然扯住他的军大衣下摆:\"河神庙的旗杆上挂着三盏白灯笼——这是守墓人的凶信!\"
巴特尔将狗皮帽子往上推了推,蒙古弯刀指向河心:\"冰窟窿里泡着穿黄褂子的!\"众人望去,三十具绸缎尸首在冰层下随暗流起伏,尸身上绣着的蟒纹早被鱼群啃成絮状。
\"是前朝的镇河尸!\"守墓人从河神庙残破的门框里探出身,鱼皮袄上结满冰碴,\"五三年春汛,冰排子撞开老河工填的煞眼...\"他腰间别的海东青尾羽突然无风自动,\"这娃儿身上的龙腥味,隔着二里地都闻得见。\"
陈青山将陈归山往怀里搂了搂,婴孩后背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对岸突然传来发动机轰鸣,三辆漆着红五星的军用卡车轧碎冰面。领头吉普车上跳下个穿将校呢大衣的男人,胸前的铜扣子映着雪光:\"陈同志,组织上派我们来接应孩子!\"
岩温的傣刀突然插进冰缝:\"五七年产的嘎斯51,车轱辘印却往老林子里拐——你们是冒牌货!\"刀尖挑起半枚弹壳,底火处赫然刻着繁体\"台北兵工厂\"。
\"动手!\"假军官突然扯开大衣,内襟缝满双头鹰徽。三十个\"战士\"从卡车跃下,五六式冲锋枪的枪管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守墓人突然甩出鱼叉,铁链缠住吉普车底盘:\"五九年春,也有帮人冒充地质队进山...\"鱼叉扯开的帆布下,露出成箱的俄文罐头和日式发报机。
陈归山忽然在襁褓中挣扎,婴孩瞳孔金光暴涨。冰层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三十具黄褂尸首破冰而出,腐烂的指爪径直抓向冒牌军人!
\"是镇河尸兵!\"金铃儿甩出铜铃阵,\"他们嗅到龙气才醒的!\"铜铃困住两具腐尸的刹那,尸身蟒袍下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水晶蜈蚣。
巴特尔扯开羊皮袄,后背的狼图腾在雪地里泛着青光:\"狗日的用太岁肉喂尸!\"蒙古弯刀劈碎蜈蚣群,腥臭的汁液在冰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陈青山的水晶兰根须刺入冰层,缠住第三辆卡车的油箱。爆炸的气浪掀翻五具腐尸,漫天冰碴里突然显出守墓人惊骇的脸:\"当心!河神要收供奉了!\"
整条冰河突然沸腾,三十口黑棺顺流而下。林雪松用地质锤撬开最近那口棺材,锈蚀的铭牌上依稀可见\"1959.7.15 特别转运\"的字样:\"是当年失踪的科考队!他们被炼成...\"
棺内干尸突然暴起,五六式军装下露出爬满太岁肉的身躯。陈青山的猎刀劈开尸身胸膛,扯出半本工作证——照片上的年轻人眉眼与林雪松有七分相似!
\"小叔!\"林雪松的罗盘摔在冰面,\"六零年他说进山找矿...\"
假军官趁机甩出钢丝绳套住陈归山:\"圣婴该回台北复命了!\"绳索突然绷紧的刹那,守墓人腰间的海东青尾羽激射而出,精准切断钢丝。
\"接着!\"守墓人将七杆生锈的老枪抛来,\"五三年封河眼用的魂枪!\"枪托上的满文在月光下淌血:\"庚子年七姓三十人封魂于此...\"
陈青山扣动扳机的刹那,三十道虚影从枪膛喷涌而出——正是当年自绝封泉的先祖!虚影们踏着冰面列阵,腐尸触到青光即化作黑水。
假军官突然扯开将校呢大衣,胸前的太岁肉瘤里伸出日式军刀:\"大日本帝国...\"话音未落,岩温的傣刀已穿透他咽喉,\"六五年我在勐腊杀过你这样的特务!\"
河神庙突然地动山摇,冰层裂缝中升起座青铜祭坛。守墓人割破陈归山指尖,血珠滴在祭坛凹槽:\"娃儿,给你太爷爷们指路!\"
婴孩突然指向东南方,血珠凝成的地图上亮起七个红点。金铃儿倒吸冷气:\"都在三线建设的厂区下面!\"
对岸密林传来吉普车轰鸣,幸存的冒牌军正往山坳逃窜。守墓人突然甩出鱼叉钉住领头车辆:\"六二年饥荒,他们在龙眼里养过饿殍...\"鱼线收绞处,车厢里滚出成麻袋的观音土,土中混着人牙。
陈青山背起昏睡的陈归山,水晶兰根须在冰面刻下标记。河神庙的残灯在风雪中明灭,守墓人嘶哑的嗓音追着北风:\"往老金沟找参帮...他们见过三十口镇魂棺...\"
暗河深处突然传来汽笛声,生锈的火车头从冰窟窿里探出,驾驶室里赫然坐着个穿五五式军装的干尸。陈归山忽然在梦中呓语:\"阿妈...冷...\"
巴特尔突然扯开干尸的军装,露出内里绣着菊纹的兜裆布:\"狗日的小鬼子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