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同样是在皇宫深处的御书房,阴沉的天色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皇帝猛地将密探呈递的战报摔在龙案上,檀木案几发出沉闷的轰鸣,“啪” 的一声惊得值夜太监手中的鎏金宫灯剧烈摇晃,灯穗上的珍珠流苏相互撞击,发出细碎的声响。
“冷府上下一百三十七人,连同灵凤阁支援的二百五十六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就连冷家那能提升战力的宝贝都没找到?” 皇帝脖颈上青筋暴起,他抓起案头的翡翠鼻烟壶,狠狠砸在墙壁上,翠玉碎裂的清脆声响彻殿内,“朕还等着她的秘宝为大军提升战力,好一举荡平北方蛮族!”
密探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青砖,声音发颤:“陛下,雪原战场只寻到半截染血的月华绫,冷若寒…… 定是粉身碎骨了。冷府众人皆如人间蒸发。”
皇帝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
他忽而驻足,望着墙上的疆域图,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又想起密室中珍藏的绝品琉璃青龙,眼中重新燃起贪婪的光芒,“罢了!琉璃青龙在手,何愁没有称霸天下的机缘?冷府那点宝贝,不过是疥癣之疾!传令下去,密切监视战王动向,莫要让他趁机生事!”
而在战王府的书房中,陌煜言正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临摹《素月冰心诀》的剑谱,墨汁在笔端凝聚成珠,却迟迟未落。当管家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时,他手中的笔骤然一顿,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墨渍,宛如一滴未干的血泪。
“王爷!冷姑娘…… 冷姑娘她……” 管家上气不接下气,话未说完,陌煜言已猛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紧紧攥住管家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说!她怎么了?” 陌煜言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令人心惊的颤抖,双眼死死盯着管家,仿佛要将他眼底藏着的答案挖出来。管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咽了咽唾沫,艰难开口:“冷姑娘在雪原战场生死不明,只寻到半截染血的月华绫……”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丝斜斜地扑进窗棂,打湿了案头散落的剑谱残页。陌煜言踉跄后退两步,后腰抵在冰凉的书案上,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仿佛受伤的孤狼。他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剧痛。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唯有案头未干的墨渍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不可能!” 陌煜言突然甩开管家,袍袖扫落桌上堆积的兵书,泛黄的书页如雪片般纷飞。他踉跄着扶住书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架上冷若寒留下的那本《异宝图鉴》,封皮上残留的龙脑香混着血腥气涌入鼻腔,刺得他眼眶发红。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他骤然苍白的脸。一名暗卫突然闪入,附在陌煜言耳边急促低语:“王爷,据我安插在皇宫的眼线传来消息,称皇帝对冷府早有杀心,派出五百暗影御卫与六千铁蹄军追杀冷姑娘。最后一战五百暗影御卫全部折损,六千铁蹄军也仅余两千残兵返回,可见战况何等惨烈……”
陌煜言猛地转身,腰间玉佩撞在青铜烛台上,溅起几点火星。他死死盯着管家,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要将人吞噬:“皇帝竟敢下此毒手!定是觊觎冷府秘宝!”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嘶吼出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而落。
管家扑通一声跪在青砖上,额头重重磕地:“王爷!消息是暗影阁传来的,雪原上的确……” “住口!” 陌煜言一脚踹翻脚边的绣墩,精美的黄花梨木瞬间四分五裂,“我要亲眼去看!备马!” 他抓起墙上的玄铁长剑,剑鞘与门框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这时,王府门外骤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守门的侍卫满脸警惕,目光紧紧锁住面前这个身形瘦小的少年。少年身着一件棕色紧身衣,衣服上补丁层层加固,显然历经不少磨砺。
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的绳子,上面挂着几个铁钩和飞爪,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冷光。他脚蹬一双特制的鞋子,鞋底带有吸盘,便于在各种复杂地形行动。头上戴着一顶棕色皮帽,将少年那机灵的双眼衬得愈发明亮,模样十分惹人注目。
“你这小子,来王府何事?速速离去,莫要在此捣乱!”侍卫高声喝道,语气中满是威严。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大哥,我是来给陌王爷送信的,劳烦您帮忙通报一声。”
侍卫面露狐疑之色,上下打量着少年,心中暗自思忖,这少年看着不像是有正经来路,怎会给王爷送信?于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去去去,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少年挠了挠头,正不知所措时,陌煜言的身影裹挟着凛冽气势出现在门口,玄铁长剑尚未入鞘,剑尖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痕。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少年,落在少年腰间晃动的冷府特制飞爪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猴三,可是你?”
猴三眼睛陡然一亮,连忙高声喊道:“陌王爷,正是我!大小姐让我给您送信来了。”陌煜言快步走到门口,打发走侍卫,将猴三迎进府内。
猴三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与三本简装书,双手恭敬地递给陌煜言,说道:“陌王爷,大小姐得知您回京后局势复杂,心中焦急,特意派我星夜兼程赶来送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亲手将这些交给您。还嘱咐我务必留下,听从您的差遣,等待她的后续指令。”
陌煜言的动作陡然僵住,长剑 “当啷” 一声坠地。他颤抖着接过密信,展开的瞬间,冷若寒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力透纸背的字迹间还晕染着暗红的血迹:“若传我身亡,我已隐于暗处,万勿冲动行事。”
末尾处特意交待,已安排猴三先留下协助他,待后续指令再回冷府,期望能助他缓解当下的困境。
猴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沙哑却笃定:“王爷,我不信小姐会出事。这些日子夜里,我总感觉心口发烫,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拽着,朝着雪原的方向……”
他说着,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曾被小塔梦域烙下隐晦的印记,“就好像小姐在叫我,让我别担心。”
陌煜言微微点头,说道:“辛苦你了,猴三。此次前来,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猴三挠挠头,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笑道:“这点小麻烦,难不倒我。路上有几个可疑的人跟踪我,我借着山林间复杂的地形,利用腰间的铁钩和飞爪,几下便爬到树上,成功把他们给甩掉了。”
陌煜言赞赏地看着他,心想冷若寒身边有这样得力的帮手,也能让自己放心不少。
陌煜言将密信与三本简装书收入袖中,眼中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寒光:“传令下去,让‘夜枭’暗卫营即刻出动,分成五组排查。三日内我要知道雪原战场的每一个细节。”
他转身望向窗外暴雨,手指在窗棂上敲出规律的节奏,“还有,派人盯着太子和二皇子的动向,冷府消失一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雨幕中,几缕黑影如鬼魅般掠出战王府,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而在皇宫方向,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了皇帝站在窗前凝望战王府的方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冷府徽记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