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月娆再看陆尚安,发现他正极有耐心地倾听小儿子细述打猎的经过。
她从未见过这么有耐心,目光宠溺,且轻声细语的陆尚安。
整个人像是披了一层慈父的圣光。
一时不由看住。
陆尚安余光有看到,但并未分一个眼神给她。或许他也享受她的这般注视,怕自己一扭头,她就躲了。
“车轮子那般大的虫子?”北边林子有那么大的虫子?
怕不是什么野兽,两个孩子不认识的野兽。可什么野兽攻击力那么强,还会飞?陆尚安拧眉。
“爹,是真的!”
重午从爹怀里起身,张手比划,“那虫子张开翅膀,有那么大……扑天盖地的,扇起的风还很大,要不是孩儿和哥哥下盘稳,早就被扇飞了!”
小儿子讲得绘声绘色,由不得陆尚安不信。
又看向端阳。
端阳点头,“嗯,那虫子攻击力很强,尿液还能蚀人皮肤和毛发。那虫子跟钢刀一般,挠到孩儿身上,身上的衣裳立刻就被划破了。”
“对。孩儿和哥哥声东击西,都没能骗过它,那虫子好像生出脑子了,都知道孩子下一步的动作。”
端阳趁势请教,“爹,您说过若遇上强敌,不可硬拼,要先示弱静待时机,再趁其不备迎头绝杀。可虫兽不是人,它只一味攻击,且攻势越来越猛,这般,如何对敌?”
陆尚安很是欣慰,两个儿子勇敢无畏,事后还知道分析成败,按捺住内心的疑问,细心解答……
“若敌太强,丝毫不给缓冲机会,这时就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智取为要。先消耗他的精力,积蓄己方力量,再寻其弱点……”
端阳重午听得很是认真,目光里好像氤氲着星辰大海。
管月娆起身走开,没有打扰。
陆尚安目光跟随。
夜里,两个儿子被哄睡,陆尚安让人盯着以防他们夜里会有状况,便回了主院。
内室只留一如豆的灯,看不真切,但让陆尚安心生温暖。
管月娆还没睡,见他进来,正想着用什么理由赶他出去,身子又不方便了?
正要开口,陆尚安跟料到她要说什么似的,一边脱外衣,一边往床边走来,嘴里漫不经心说道:“运粮队在北燕见着你弟弟了。”
呃?
“我弟弟?”管月娆腾地起身,她只有一个亲弟弟,“管方旸?!”
太过惊讶,起身太猛,至锦被滑落中衣微敞,露出里面雪一样的肌肤。
陆尚安喉头微动,坐上床,给她拉了拉锦被,指尖轻触,跟烫到似的,快速收回手指,目光艰难移开。
“呃。说是来寻你的。”
“寻我?从京城大老远跑北边来?”什么情况?“京城沦陷了?皇帝换人了?”
管月娆被陆尚安带来的消息惊到,丝毫未察觉到陆尚安的动作。
“莫要胡说。”
陆尚安低声训斥,见拉上的锦被又滑落些许,便不再拉了,侧躺着,目光放肆地打量,这个角落极好,看得很清梦。
嘴角不由就咧开一个好看的狐度。
他的夫人,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祖宗高堂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都是他的。
“那京城好好的,他怎么跑来找我了?”
管月娆着实想不到她远在京城的家人能来找她,这辈子还有能见到家人的一天。
“京城也不是好好的……”南边乱了,总有一天波及到京城。
据得到的消息,管方旸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妻子和仅三岁大的儿子。
京城管家自与他北齐联姻,陆尚安就把管家不管是京城的人际关系,还是祖籍的管氏,阖族人都查了一遍。
对管氏一族的情况自是清楚。
她是京城管氏嫡长房嫡长女,同母只有一弟一妹。这管方旸便是嫡长房唯一的嫡子。
他成亲后,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还不足三周岁,却不顾北地天寒地冻,带着妻儿来投奔远嫁的长姐。
这一步棋,必是家主管老太爷细细斟酌之后做的决定。
估计是担心京中局势不好,为家族留下一丝血脉。
“……他们估计是听说了一些消息,一路北上在各个城池都要买不少粮食带着,结果遭了人眼,被饿狠的流民抢了……”
还好遇上他派出去的南下购粮的队伍,得知了他的身份,帮着打跑了流民,不然这一家子还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
管月娆都听呆了。
她弟弟不仅一个人来找她,还把弟媳妇和侄子也带上了?!路上侄子病了,车队又被抢了?
顿时心急如焚起来。
掀被起身,就要跨过陆尚安去喊人,被陆尚安一把按下,起身太猛,按下力度太大,人一下子按趴在陆尚安身上。
一股女儿香立刻冲进陆尚安的鼻腔,冲得他七荤八素,今夕不知明夕。
身上立刻就起了反应。
管月娆越挣扎,他按得越狠,“别动。”根本不让她起身。
饿狠了的男人的力量哪里是管月娆能挣脱开的,又正担心弟弟一家,也没心思理陆尚安的异样。
“他买粮必是听说南北商路断了,怕我和两个孩子受困饿肚子。”
结果自以为护卫带得多,哪里知道一路都是流民,就被抢了。
“我那侄儿不过三岁,这一路还不知要受怎样的罪。”
哎呦,恨不得立刻找到他,把一家人好生生带回落风镇。
陆尚安按住她,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嗅着她的发香体香,只觉全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你莫担心,也算有惊无险。我派出去购粮的人不少,又得知他的身份,能不护着他?再说,得了消息,我已命人前去接应了。”
还让人带了不少药过去,生怕那孩子再有个头疼脑热,引得她心疼。
管月娆一听,崩紧的那根弦这才松了松,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还要用着他,声音不禁就软了几分,“你派出去的人妥不妥当啊,还有几日才把人接回来?”
挣不开,索性趴到他胸膛上,反正她也不吃亏。
陆尚安整个人跟着了火似的,声音暗哑,“我到底是北地未来的掌家人,还护不住你弟一家?”
三十万大军我都掌得,不过一些流民罢了,管方旸那里不过区区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他如何护不住。
他是北齐的主宰,也是今夜的主宰。
一个翻身,把人狠狠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