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永恒冰核亮起蓝光的刹那,整座冰渊之地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穹顶的冰棱罗盘停止转动,十二道指针同时指向中央冰神座,永寂之焰的光芒骤然收敛,化作一颗悬浮的冰晶火种。
祭坛四周的冰幕应声而碎,万千冰棱从穹顶坠落,却在触及地面之前凝练成一道冰阶,直通冰神座的核心。
冰神座上的初代冰皇雕像突然发出咔嚓轻响,眉心的冰核裂痕中渗出幽蓝流光,流光在空中汇聚成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人身着由冰棱编织的铠甲,铠甲缝隙间流淌着极光般的色彩,头上没有王冠,唯有冰棱凝成的荆棘环扣在额间。
他的面容被冰雾笼罩,唯有双眸如极北之星般璀璨,每一次眨眼都有冰晶雪花从睫毛坠落。
“吾乃冰族始祖,以永恒冰核为骨,以极北寒风为血。”
他的声音像是冰川移动的轰鸣,又带着流水般的清越,每一个字都在姬雪宸的冰核中激起回响。
“千年以来,无数后人试图唤醒吾之残魂,却鲜少有人明白,冰族之魂非力量,实则守护之心。”
话音未落,冰神抬手轻挥,姬雪宸脚下的冰阶突然碎裂,她坠入一片纯白虚空。
四周浮现出无数晶莹的冰泡,每个冰泡中都封存着冰族子民的记忆,孩童在极光下玩耍,战士在冰原上抵御魔气,长老在祭坛前祈祷。
忽然,所有冰泡同时破裂,黑暗中涌出无数魔影,它们嘶喊着扑向虚空中的光点,那是冰族子民的灵魂。
“守护之道,乃是皇之根本。”
冰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今以魔气之影,问尔本心,当族民陷入危难,汝愿以冰核为刃,直面黑暗?亦或保全自身,任由传承湮灭?”
姬雪宸的冰魄剑自动出鞘,幽蓝剑芒照亮黑暗。
“我愿。”
她的声音坚定如千万年未化的冰川。
姬雪宸话音未落,纯白虚空突然崩裂,她坠入熟悉的冰棱谷,却非记忆中的银白洁净,而是被浓稠的黑色魔气浸染。
往日嬉戏的孩童倒在血泊中,他们的皮肤下翻涌着暗紫色魔纹,小手徒劳地伸向天空,素来威严的长老们被钉在冰棱石柱上,冰核被挖出后留下的空洞正吞噬着最后的灵识。
“雪宸殿下,救救我们……”
最先死去的孩童爬向她,眼珠已被魔气染成纯黑,嘴角却还挂着未褪的天真笑意。
“妈妈说,您的能带领我们驱走所有黑暗,可为什么没有救我们。”
姬雪宸的冰魄剑在手中颤抖,当她试图挥剑斩向魔气时,却发现剑刃竟如钝铁般陷入黑雾。
更可怕的是,她看见远处的冰层中,父亲的身影被无数魔手撕扯,胸口的冰核正在崩裂,而那些魔手的主人,居然是自己最尊敬的师父。
幻境外,冰神专门将幻境所发生的事情投影在一块冰石之上。
柳运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旁的星落弦叹息着说道。
“你看看你在雪宸师妹的印象里是什么样的,雪宸师妹也真是可怜,在幻境里还要被你折磨,赤璃往后遇到他可千万小心。”
秘境中姬雪宸妄想手中的剑,崩溃的说道。
“为什么……”
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音。
“为什么我的力量没用?!”
“因为你害怕失去。”
冰神的声音如冰川崩塌,在谷地中回荡。
“害怕失去父亲,害怕失去族民,害怕失去自己背负的传承,这种恐惧,让你的冰核蒙上阴影,比魔气更可怕。“
黑雾突然凝聚成镜,映出姬雪宸的倒影。
她的眉心冰纹正在碎裂,冰魄剑上的雪渊纹路黯淡无光,而胸口的永恒冰核,竟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镜中场景急转,她看见霜璃站在冰晶王座上,手中握着染血的冰魄剑,而剑下躺着的,是浑身浴血的柳运,那个在她心中如磐石般可靠的师父。
“不!”
姬雪宸尖叫着挥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黑雾化作巨手,掐住她的咽喉,将她按在结冰的湖面上。
湖水倒映着天空,只见北极星正在坠落,极北冰狱的边界冰层如玻璃般粉碎,魔气如潮水般涌入冰族圣地。
“最后一次机会,姬雪宸。”
冰神的声音中带着叹息。
“是被恐惧吞噬,让冰族彻底沦为历史尘埃?还是直面内心,让守护之心成为最锋利的剑?”
湖水突然沸腾,无数冰族先民的灵魂从湖底升起,他们的身体透明如冰,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光芒。
姬雪宸认出其中有初代冰皇,还有她父亲和母亲。
母亲的灵魂对她微笑,掌心摊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冰晶,刻着“雪宸”二字。
“母亲……”
姬雪宸的眼泪砸在冰面上,却在接触的瞬间凝成冰棱。
她忽然想起父亲生前的话。
“冰核从来不是武器,而是守护冰族子民决心,你看见的黑暗越重,眼中的光芒就该越亮。”
冰魄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柄在她掌心发烫。
姬雪宸低头,发现剑刃上的雪渊纹路正在吸收她的泪水,每一滴都化作细小的冰棱,悬浮在剑刃周围。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躲避镜中的恐惧,而是直视那些魔影的眼睛,那里倒映着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她内心深处的怯弱。
“我守护的不是力量,不是传承。”
她的声音渐渐平静,冰核的裂痕开始愈合。
“而是每一个像我一样,在冰原上挣扎着生存的灵魂。”
冰魄剑应声斩落,这次剑刃轻易切开魔气,那些被吞噬的族民灵魂从黑雾中析出,化作光点涌入她的冰核。
湖面上的冰层突然炸裂,姬雪宸踩着碎冰站起,她的衣摆被魔气撕成碎片,却有冰棱自动凝结成甲,覆盖在伤口上。
最神奇的是,她的冰核此刻光芒大盛,竟在背后凝聚出一对冰棱构成的翅膀,每片羽毛都刻着“守护”的古老符文。
“很好。”
冰神的身影在极光中显现,他抬手,谷地中的魔气如退潮般消散。
“你终于明白,恐惧本身并不可怕,逃避恐惧才会让人心魔丛生。冰族之魂,从来都在敢于直面黑暗的剑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