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峰主，按先前约定，冰冽当可入峰。”
李潇半扶半架着气息微弱的冰冽，指尖触到少年后背黏腻的血迹，语气里混着焦灼与期许。
柳运长臂一横拦住石阶，袖子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李道友的眼神，怕是被山雾蒙住了？”
他屈指弹向石案上的断香，青灰色威压如刀，将残香震成齑粉簌簌飘落。
“香未尽，人已倒，临天峰的考核，从无模糊地界。”
李潇望着冰冽额间如融雪般淡去的冰纹，急得额角青筋直跳。
“方才他倒下时，香头只剩豆大火星！按道盟试炼细则......”
“道盟的细则，能刻在我临天峰的青石上么？”
柳运打断话头，袖袍翻卷间带起的松风扑灭了冰冽鬓角最后一点冰光。
“带他回去养伤，考核唯有今日一天，想挑战？等明年今日。”
李潇扶着冰冽转身时，忽觉怀中躯体骤然绷紧。
少年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着退进阵前，沾血的指尖在石阶上划出淡蓝痕迹。
“柳峰主既说我败了，那就再来。”
他仰头望着暮色中的柳运，瞳孔里烧着冰族特有的幽蓝冰焰。
“冰冽从不知退缩二字如何写。”
柳运斜睨着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影，忽而低笑出声。
“就你这副残躯？十息都未必撑得住。”
“那就让柳峰主瞧瞧。”
冰冽扯断染血的腰带，露出腰间缠着的冰族护心甲残片。
“找死。”
柳运指尖在阵眼玉盘上划过，青龙虚影骤然张开獠牙。
四象阵中庚金轰鸣，如万箭齐发碾碎少年身前薄冰，却见冰冽在灵力风暴中挺直脊背，像极了冰海深处永不弯折的冰棱。
庚金潮如万把钢刀劈落时，冰冽正用冰棱将自己破碎的袖口钉在臂骨上。
他数着阵盘边缘游走的青光，这次柳运动了真格，催动灵力使阵法变招，速度之快，比上一轮足足快了三倍。
喉间涌上的血沫混着冰晶碎渣，每呼吸一次都像吞咽碎玻璃，可他仍在笑，嘴角咧开的伤口里渗出的血，落在阵眼处竟结成了冰花。
“第三息......”
他默数着心跳，任朱雀真火从肩胛骨处贯穿而过。
眼前忽然浮现出冰族长老们的脸，一定要将永恒冰核带回去的执念，刻在了骨子里，那双被寒霜覆盖的眼睛里，倒映着灭族之日焚尽冰海的火光。
“就差四息......”
话音未落，玄武水浪突然倒卷，将他整个人拍在青色罡风之上，肋骨断裂的脆响混着冰盾崩裂声，在寂静的阵中格外刺耳。
柳运望着阵中几乎被灵力碾成血泥的身影，指尖在阵眼处停顿了一瞬。
他看见冰冽胸前的护生冰甲碎成齑粉，露出底下鲜血横流的伤口。
姬雪宸立在柳运旁，胸口中的永恒冰核不断散发着微光。
阵中冰冽每一次咳血，都像有根冰丝在她心口轻轻扯动，连带着额间冰纹都在发烫，那是冰族血脉特有的共鸣。
柳运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
“救与不救，如何选择全看你自己，总之我不会怪你。”
玉衡萱转身，不愿再看阵中残破不堪的冰冽。
李潇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重伤的冰冽，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柳运的指尖在阵盘上画圈，青龙虚影的獠牙离冰冽咽喉又近三寸。
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
姬雪宸看见冰冽抬起染血的手，对着虚空比画了个剑诀，那是冰族祭典上的祷天手势。
柳运袖中青光暴涨，青龙利爪穿透少年右肩的瞬间，姬雪宸听见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半拍。
冰冽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冰晶。
“住手！”
冰冽即将闭合的眼帘突然被刺目白光撑开。
漫天灵力风暴中，一道素白衣影踏碎虚空而来，指尖掠过之处，庚金潮化作漫天雪花，朱雀真火凝结成冰晶蝴蝶。
姬雪宸袖中飞出的冰莲法印在阵眼处轰然炸开，柳运竟被这股力量震得连退三步，阵盘上裂痕如蛛网蔓延。
“雪宸师妹？！”
星落弦不解地看向姬雪宸，回身又望了望柳运。
只见柳运满脸笑意的看着姬雪宸，好似早就知道了结局一般。
姬雪宸将永恒冰核的力量注入冰冽体内。
一瞬间，冰冽身上发出一阵微光，那些深可见骨的灼伤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淡蓝色的肉芽，血珠悬停在皮肤表面，凝结成六棱形的冰晶鳞片，那是冰族上古战体的雏形。
李潇见此大喜，开口说道。
“因祸得福，冰冽居然觉醒了上古战体。”
玉衡萱也是吐出一口气，终于没弄出太大问题。
永恒冰核爆发，四象阵的灵力突然倒灌。
柳运眼睁睁看着阵盘上的朱雀纹被冻成冰雕，青龙虚影的龙鳞上结满霜花，原本狂暴的五行灵流竟在冰冽身周凝成晶莹的灵力漩涡。
少年苍白如纸的脸颊泛起珊瑚色的血色，睫毛上的寒霜融化成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积成一小片冰湖。
当冰冽重新睁开眼睛时，瞳孔里的幽蓝火焰已变成纯粹的冰蓝色，像是将整片北极冰海都凝在了眼底。
姬雪宸踉跄着后退半步，这才发现自己指尖的皮肤已结出细密的冰纹，永恒冰核的力量正在通过血脉共鸣，强行唤醒远古之力。
柳运见状，心中暗道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般，永恒冰核真正的使用方式，便是改善血脉，返璞归真。
冰冽抬头时，眼中的冰蓝光芒已化作燎原之火。
他单膝触地的瞬间，阵盘裂缝中渗出的幽蓝灵力突然凝成冰族图腾。
少年以拳触心，行的是冰族失传已久的觐见礼。
“冰海一脉末裔冰冽，参见冰族皇女殿下。”
玉衡萱手中的茶盏当啷坠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被自己师弟带回来的女子，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身份。
李潇也是一阵惊讶，不过回想到冰冽之前的行动，瞬间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原来如此，拼命也想进入临天峰，为的是冰族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