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婷脸色一白,额头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来。
女诫第一篇,她根本就不会背!
薛皇后皱了皱眉,“愣着干什么?快背啊。”
薛婷瘪瘪嘴,结结巴巴地开口。
“女子先天卑下,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卧之床下......嗯,弄之砖瓦
嗯嗯......弄之砖瓦.....”
她磕磕绊绊,支支吾吾,绞尽脑汁想着后面的内容,抬眸却看到薛皇后皱眉,神色阴沉地瞪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薛婷吓得浑身一哆嗦,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想不出来了。
到底年纪小,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姑母,后面的我.....我忘了!”
薛皇后气得嘴唇哆嗦,恨不得跳起来掰开薛婷的脑瓜子,将女诫直接全都灌进她的脑子里。
她早就把要考女诫的事透露给了兄嫂,这个蠢货,到现在都没背会吗?
这下好了,薛家的人都被她丢尽了!
薛皇后太阳穴嗡嗡地疼,强忍着怒气低吼。
“闭嘴,别哭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薛婷从来没见过这般疾言厉色的薛皇后,吓得小脸泛白,生生将哭憋了回去,只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
王贵妃笑着打圆场。
“皇后娘娘息怒,薛三姑娘想来是太紧张了,才会忘了,小孩子嘛,到了这样的场合,总是有几分紧张的。”
薛皇后不悦地扫了她一眼,磨了磨牙。
“贵妃这是在暗示我薛家女儿没见过世面,没经过大场合吗?”
王贵妃讪讪一笑。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是臣妾说错话了。”
薛皇后冷哼一声,暗骂王贵妃:贱人猫哭耗子假慈悲!
嘴上却不得不为薛婷打圆场。
“行了,本宫知道你今日挨了打心里难过,加上紧张一时忘了,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可不许因为赌气胡乱写。”
殿内一片安静,在场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是小人精,一时间看薛婷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这可是公主伴读选拔,谁会放着会写的答案不写,去写乱七八糟的东西?
会乱写,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忘了,而是压根就不会!
想不到堂堂薛国公府的姑娘,平日里高傲得恨不得将所有人踩到脚底下,现在却发现其实对方内里啥也不会。
小姑娘们年纪小,不会遮掩,看薛婷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嫌弃。
薛婷大受刺激,指着一众小姑娘尖声道:“不许你们这么看我,我姑母可是皇后。
你......”
薛皇后脸色大变,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悖逆之言,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够了!”
薛婷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白净的小脸瞬间浮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她哭得稀里哗啦,“姑母你不疼婷儿了吗?”
薛皇后气得胸脯直颤,“你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哪儿去了?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冷静一下。”
“姑母!”
宫女上前将哭闹不休的薛婷连拖带抱地弄了出去。
殿内这才安静下来,薛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
她明明让人把薛姝的答卷换掉了,可如今薛姝纸筒里还是她自己写的内容,那她命人抄写的那份女诫去了哪里?
莫非......
薛皇后顾不得仪态,亲自起身上前打开了李南柯的纸筒。
从里面拿出两张纸,上面写满了女诫第一卷的内容。
字体是规定的簪花小楷,字迹娟秀工整。
薛皇后看清上面的字迹后,瞳孔微缩,捏着纸的手瞬间收紧,手背上青筋微凸。
这是她命人抄写的女诫,明明让人放在了薛婷的纸筒里,怎么会成了李南柯的?
是谁动了手脚?
薛皇后捏着纸张,神色变幻不停。
王贵妃探头看了一眼,神色惊讶。
“这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工整有漂亮,难怪李姑娘能被侍讲学士们评为第一名呢。”
薛皇后回神,捏着纸的手微微一紧,下一刻将纸重重摔在地上。
“李南柯,这篇女诫真的是你写的吗?”
李南柯上前,捡起地上的纸看了一眼,目露讶异。
这根本不是王彤云写的那篇女诫!
她纸筒里的答卷被人换过了!
可是谁呢?谁会帮她换成一副好的答卷?
她捏着纸,眼波微转,一脸疑惑地看着薛皇后。
“回皇后娘娘,这份女诫不是我写的!”
殿内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南柯。
薛皇后没料到李南柯竟然直接承认了字不是她写的,一时也愣住了。
王贵妃轻笑,“你是从你的纸筒里掏出来的,不是你写的又是谁?你这孩子,莫不是刚才吓坏了,自己的字也不认得了?”
李南柯眨眨眼。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的确不是我写的,是不是有人调换了我的答卷?”
她恭恭敬敬跪下来,“还请皇后娘娘派人调查,到底是谁换了我的答卷?”
薛皇后神色一僵。
事已至此,可以确认李南柯的答卷确实被人换了。
可若真派人调查,恐怕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她试图换薛婷答卷的事也查出来。
毕竟眼前这张纸是她宫里的人抄写的!
王贵妃眼珠子转了转,道:“臣妾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刚才薛姑娘言之凿凿说自己一定会得第一。
如今李姑娘又说答卷不是自己写的那份,莫不是真有人暗中调换了答卷?”
“皇后娘娘,为了公平起见,臣妾觉得此事应该派人禀报陛下,派人调查一番才是。
这纸出自哪里,墨又出自哪里,甚至纸上的熏香也是线索,只要调查,总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薛皇后心口跳了下,看着王贵妃的眼神闪过一抹阴沉。
这贱人今日格外的积极,莫不是知道了自己暗中调换答卷的事?
想借机捅到陛下那里,让自己在陛下面前没脸?
薛皇后心思浮动,当机立断,这件事绝不能派人调查。
只能一口咬死了这就是李南柯的答卷!
可恨她辛辛苦苦为侄女准备的,最后却为李南柯做了嫁衣!
偏偏她还不能说出这一切,只能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
薛皇后气得想吐血,却还得忍着,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张笑脸。
“小孩子嘛,字都还没成型,写的自然是差不多的,想来李姑娘自己也不好分辨。
从纸上的笔力来看,字迹没透纸背,一看就是小孩子的腕力写出来的。”
她伸手扶起李南柯,笑着拍拍她的手。
“依本宫看,这篇女诫就是你写的,好孩子,你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