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梧的触须穿透洛千瓷后背时,少女脊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银色鳞片覆盖的指尖在伤口周围织成网状,将刺入心脏的“圣血触须”一点点剥离,每剥离一根,洛千瓷喉间就溢出一口黑血,血珠里混着细小的日晷碎片。
“忍着点,阿瓷。”云栖梧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音阶,这是她精神力透支的征兆。萧砚白注意到她后颈的鳞片已褪成灰白色,像被火焰灼过的蒲公英绒毛,“白夜的触须里掺了天使腐血,必须用你的黄龙血中和......”
“说点别的吧。”洛千瓷勉强扯动嘴角,暗影之刃从指间滑落,刀柄上的黄龙纹章已黯淡无光,“比如......你和沈惊鸿到底怎么回事?”
云栖梧的触须突然停顿。实验室的白炽灯、手术台的反光、骨刀切入肋骨的痛感,三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沈惊鸿的手按在她心口,风元素与触须在两人之间织成光网,灰袍守书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双生容器的灵魂必须绝对契合,所以你们要共享记忆、灵脉,甚至是......心脏。”
“我们是同一个灵魂的两半。”她终于开口,触须将最后一片日晷碎片逼出伤口,“在镜像迷宫时我就该告诉你,但......”
“但老烟枪的信里也写了类似的话。”洛千瓷盯着洞顶的钟乳石,上面倒映着云栖梧鳞片脱落的画面,“他说,教廷一直在寻找‘完美容器’,而完美容器的核心,是学会与自己和解。”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石块滚落的声响。苏玄烬握着雷枪冲进石室,枪尖挑着半块绣有六芒星的布料:“教廷的搜索队离这里还有两公里,但我在东侧通道发现了这个——”
他展开布料,里面裹着枚布满锈迹的银戒,戒面刻着圣辉学院的双蛇徽章,与云栖梧常年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萧砚白接过戒指,发现内圈刻着极小的古魔文:“第三百次轮回,献给我的另一半”。
“这是......”云栖梧的触须突然失控,在石壁上钻出数十个孔洞,“是我第一次分裂时的信物,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管这个。”萧砚白翻开随身携带的皮质手账,里面夹着从古城废墟捡到的残页,“根据灰袍守书人的笔记,进入古神遗迹需要三件信物——‘眼’‘骨’‘心’。我们已经有了云栖梧的肋骨和沈惊鸿的心脏,还差......”
“谎言之眼。”洛千瓷挣扎着坐起,黄龙血在她胸前汇成蛇形纹路,“白夜权杖上的眼球,就是当年雾岛屠杀的幸存者眼球,里面封存着古神的部分意识。”
苏玄烬突然转身,雷枪指向洞口:“有人!”
阴影中走出的不是教廷骑士,而是个浑身缠着绷带的少年。他怀里抱着个铁盒,盒盖上刻着东境猎魔人的狼首图腾,与沈惊鸿的护腕完全配对。
“林野的弟弟。”洛千瓷认出对方手腕内侧的蒲公英纹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掀开绷带,露出与林野 identical 的烧伤疤痕,只不过疤痕中央嵌着枚眼球状的魔法阵:“我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他打开铁盒,里面躺着颗正在跳动的眼球,瞳孔里流转着金色触须,“他说,这是谎言之眼的核心,也是......他妹妹的眼睛。”
云栖梧的触须轻轻卷起眼球,鳞片下的皮肤泛起微光:“这是‘真实之眼’,能看见事物的本质。”她将眼球按在洛千瓷眉心,“试试看,阿瓷。”
洛千瓷眼前突然一亮。她看见萧砚白手账里的残页在燃烧,灰烬中浮现出新的文字:“所谓信物,不过是古神给容器的玩具,真正的钥匙,在容器的骨血里”。她转头看向苏玄烬,发现他胸前的齿轮纹身正在转动,每转一圈,就露出底下的蒲公英胎记。
“苏玄烬......”她的声音发颤,“你后颈是不是有块疤痕?”
“三年前在教廷实验室,他们用骨刀刻的。”苏玄烬扯开衣领,露出与萧砚白 identical 的后颈胎记,“灰袍守书人说,那是‘容器编号’。”
洞穴突然剧烈震动。萧砚白的火焰照亮洞顶,看见无数蒲公英绒毛从石缝中渗出,每片绒毛上都映着不同的场景:教廷的地下实验室、议会的元素熔炉、古城深处的骸骨王座。
“这些绒毛......”云栖梧的触须接住一片,“是古神的意识碎片,它们在引导我们......”
“去祭坛。”沈惊鸿的声音从她胸腔发出,风元素在洞穴中央凝成传送阵,“根据真实之眼的提示,三件信物的真正用途,是唤醒沉睡在祭坛里的......”
“另一个我。”萧砚白看着手掌灰烬里的人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己,穿着绣满蒲公英的长袍,站在祭坛中央,“或者说,是所有轮回的容器集合体。”
洛千瓷握紧暗影之刃,刀刃上的黄龙纹章重新亮起:“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在教廷之前赶到祭坛。苏玄烬,你熟悉教廷的结界布置,负责引开追兵;云栖梧,你和萧砚白去取谎言之眼的核心;我......”
“你留在这里疗伤。”云栖梧的触须缠住她手腕,“你的灵脉还没恢复,不能再动用黄龙之力。”
“但林野的弟弟说,教廷的‘白夜裁决’魔法阵已经启动。”苏玄烬的雷枪在掌心噼啪作响,“再过三个小时,整个古城就会被时间魔法吞噬,我们没时间了!”
洞穴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少年猛地合上铁盒,绷带重新缠上脸庞:“我来引开他们,你们快走!”他冲向洞口的瞬间,萧砚白看见他后颈的纹身——不是蒲公英,而是朵正在燃烧的玫瑰。
“等等!他的纹身......”
话未说完,少年已消失在夜色中。云栖梧的触须突然收回,鳞片下渗出银色血液:“他被植入了‘谎言之种’,刚才的话......半真半假。”
洛千瓷撑着石壁站起,黄龙血顺着下巴滴落:“但有件事是真的——我们必须分开行动。萧砚白,你和云栖梧去祭坛,我和苏玄烬......”
“不,我和阿瓷去取谎言之眼。”苏玄烬突然握住洛千瓷的手,雷元素在两人之间跳跃,“你的黄龙血能中和圣血触须,而我的雷耀盾可以屏蔽时间魔法。”
萧砚白注意到两人相触的瞬间,苏玄烬腕间的齿轮纹身与洛千瓷的黄龙纹章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出蒲公英与玫瑰交织的影子。这与他手掌灰烬中的图案完全一致。
“好吧,但每过半小时必须用灵脉灯报信。”云栖梧递出三枚银色蒲公英胸针,“捏碎花瓣就能启动传送阵,记住——别相信任何带翅膀的生物。”
四人在洞口分道扬镳。萧砚白跟着云栖梧走进密道时,听见洛千瓷对苏玄烬说:“其实老烟枪的信里还写了,教廷的玫瑰骑士团里,有个代号‘灰烬’的双面间谍......”
密道尽头是座悬浮在空中的祭坛,祭坛中央躺着具水晶棺,里面的人穿着与萧砚白相同的长袍,后颈的胎记是完整的蒲公英图案。云栖梧的触须缠上棺盖,鳞片与水晶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声响:“这是......第八百零一次轮回的‘完美容器’,也就是你。”
萧砚白凑近棺木,看见自己紧闭的双眼突然颤动,嘴角勾起抹诡异的微笑。与此同时,他听见洛千瓷的灵脉灯在远处炸响,那不是约定的信号,而是......爆炸的声音。
“糟了!他们中了圈套!”云栖梧的触须刺穿棺盖,却在触到“完美容器”的瞬间被弹开,“这是白夜设的局,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祭坛四周突然亮起数百个日晷魔法阵。萧砚白感觉时间流速骤然加快,自己的皮肤开始结晶化,而云栖梧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底下与“完美容器” identical 的面容。
“原来如此......”他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终于明白灰袍守书人笔记的真正含义,“所谓三件信物,就是双生容器的两半灵魂、观察者的记忆,以及......终级容器的自我。”
云栖梧的触须缠上他手腕,鳞片化作蒲公英绒毛:“现在,只有你能打破这个循环——用你的火焰,烧掉所有的谎言。”
萧砚白举起手,火焰在掌心凝结成钥匙形状。他听见洛千瓷的呼喊从远方传来,看见苏玄烬的雷耀盾正在破碎,而林野弟弟的铁盒里,真正的谎言之眼正在睁开。
“逆时之焰·焚世!”
火焰席卷祭坛的瞬间,萧砚白看见无数个轮回在火中崩塌:第一百次的自己在哭泣,第三百次的沈惊鸿在微笑,第八百次的云栖梧在歌唱。当火焰触及“完美容器”的瞬间,他终于看清对方眼底的真相——那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所有容器的希望。
棺盖轰然炸开。真正的古神遗迹在火焰中浮现,那不是祭坛,而是片蒲公英花田,花田中央立着块墓碑,上面刻着:“致所有敢于直视真相的灵魂——你们才是自己的神”。
洛千瓷的声音从花田深处传来:“砚白,你看!”
他转身,看见洛千瓷和苏玄烬站在月光下,两人的灵脉灯完好无损,而苏玄烬腕间的齿轮纹身,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蒲公英。林野弟弟站在他们身后,绷带已经解开,露出与云栖梧 identical 的金色瞳孔。
“他是......”
“我哥哥说,该叫我‘云惊鸿’。”少年摘下礼帽,露出与沈惊鸿 identical 的鹰羽胎记,“第八百零一次轮回的观察者,也是......你们的同伴。”
云栖梧的绒毛落在墓碑上,瞬间盛开成真正的蒲公英。萧砚白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信物、所有的轮回、所有的战斗,都只是古神给容器出的一道题——而答案,从来不在遗迹里,在他们敢于相信彼此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