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生机悬绝壁,幽门半掩待魂归。
骨刺如林穿旧梦,血咒似墨染新扉。
*************************************************************************************************************************************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临的决断如同穿透浓雾的利箭,为两人在绝望中劈开了一丝微弱的可能。他拉着阮白釉,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向那扇半掩的黑色小门狂奔而去。呼啸的破空声在他们身后尖锐地响起,新一轮的骨瓷长刺如同死亡的触手,紧追不舍,几根锋利的尖端甚至擦破了沈青临的衣袖,带起一丝血花。头顶的能量光束也变得更加密集,交织成一张致命的天罗地网,不断压缩着他们活动的空间。
阮白釉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紧紧攥着沈青临的手,每一步都踏在生死的边缘。那扇黑色的门在摇曳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幽深,仿佛通往未知的冥府。她甚至能闻到从门缝中飘散出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尘埃与某种奇异香料的古怪气味。
“快!再快一点!”沈青临的声音因剧烈的喘息而嘶哑,但他抓着阮白釉的手却愈发坚定。他的手臂肌肉贲张,每一步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拖曳着因恐惧和体力消耗而有些踉跄的阮白釉。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门边的刹那,异变陡生!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几块地砖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露出了下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符文陷阱!
“小心!”沈青临瞳孔猛缩,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阮白釉向旁边奋力一推,同时自己则强行扭转身形,试图避开那致命的塌陷。
“啊!”阮白釉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但她也因此堪堪避开了脚下的陷阱。她惊魂未定地回头,却见沈青临为了避开陷阱,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朝着旁边的墙壁撞去!
“砰!”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沈青临的右肩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墙体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青临!”阮白釉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先看门!”沈青临咬着牙,忍着剧痛,目光死死盯着那扇近在咫尺的小门。他知道,此刻任何犹豫都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就在这短短的瞬间,新一轮的骨瓷尖刺已经呼啸而至,它们的目标似乎因为两人的停顿而更加明确。
“走!”沈青临用尚能活动的左手再次抓住阮白釉,几乎是拖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撞向了那扇半掩的黑色小门。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小门被两人合力撞开。门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两人没有任何犹豫,一头栽了进去。
在他们冲入小门的瞬间,身后的骨瓷尖刺如同狂风暴雨般钉在了门框和他们刚才所站立的位置,激起一片碎石和尘土。紧接着,那扇黑色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的一声自动合拢,将所有的危险和喧嚣都隔绝在了外面。
门内,是一条狭窄而幽深的甬道。空气中弥漫着之前阮白釉闻到的那种混杂着尘埃、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和某种腐败花朵混合的奇异气味,呛得人几欲作呕。光线极暗,只有从门缝和甬道尽头隐约透进来的一丝微弱光芒,勉强能视物。
“咳咳……”阮白釉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惊魂未定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吓飞了。
沈青临的情况更糟,他靠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右肩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脸色苍白如纸。他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白釉……你……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我没事,你……你的肩膀!”阮白釉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到沈青临右肩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心中一紧,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挣扎着想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别动,我还撑得住。”沈青临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那些机关似乎被隔绝了。”他侧耳倾听,门外那些令人心悸的“咔咔”声和能量光束的“滋滋”声果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两人沉默着,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们的神经依旧紧绷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阮白釉环顾四周,这条甬道似乎是石头砌成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滑阴冷。空气中那股奇异的气味愈发浓郁,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沈青临忍着痛,用左手撑着墙壁,勉强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条甬道:“看样子,我们进入了洋楼的某个内部结构。这条路……不知道通向哪里。”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多了一份警惕。
就在这时,阮白釉的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处异样吸引了。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一块石砖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的要深一些,而且边缘的缝隙也比其他地方要明显。她作为法医,对细节的观察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青临,你看那里。”阮白釉指着那块石砖,声音有些不确定,“那块石头……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沈青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凝神细察。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若非阮白釉提醒,他恐怕很难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差别。他走近几步,伸出左手在那块石砖上轻轻敲了敲。
“咚咚……”声音比敲击其他石块时要空洞一些。
沈青临眼中精光一闪:“后面……可能是空的!”
他尝试着推动那块石砖,石砖纹丝不动。他又仔细观察石砖的四周,发现石砖的右下角似乎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凹陷,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他用手指在那凹陷处用力一按。
“咔嚓。”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那块颜色稍深的石砖竟然缓缓向内凹陷,然后向旁边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气味从洞口中汹涌而出,其中夹杂着浓重的陈腐纸张味、金属的铁锈味,以及一种仿佛是血液与某种未知化学药剂混合的腥甜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这是……暗室?”阮白釉捂住了鼻子,眼中充满了惊疑。
沈青临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但亮度极高的应急手电(这是他野外考古时必备的工具之一,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打开后向洞内照去。
光柱穿透黑暗,照亮了暗室内的景象。这是一个非常狭小的石室,大约只有几平方米大小,四壁空空,只有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张落满了灰尘的黑色木桌。而在木桌之上,赫然摆放着一本厚重的、用某种暗沉皮革包裹着的古老书卷。
那书卷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模糊的、仿佛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诡异纹路。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两人也能感受到从那书卷上散发出来的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诡谲的气息,仿佛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沉睡的、择人而噬的邪物。
“这……这是什么?”阮白釉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直觉告诉她,这本看似不起眼的书卷,可能隐藏着极其重要的秘密,甚至是……他们一直追寻的“骨瓷诅咒”的源头。
沈青临没有立刻回答,他警惕地用手电光束扫视了暗室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其他明显的危险后,才沉声道:“进去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侧身钻进了暗室。石室内的空气更加污浊,那股刺鼻的气味几乎让人窒息。沈青临将手电光聚焦在那本古老的书卷上。
书卷的皮革封面呈现出一种深褐色,边缘已经磨损得非常厉害,露出了里面泛黄的内衬。一根同样古旧的、颜色暗沉的丝线将书卷捆扎着。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根丝线。当丝线松开的刹那,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阴冷气息从书卷中弥漫开来,让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他缓缓翻开了书卷的第一页。书页由一种类似羊皮纸的材质制成,泛着陈旧的黄色,上面用一种极其古老、扭曲的文字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内容,字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是用鲜血写就。
“这是……什么文字?”阮白釉凑近了些,蹙眉问道。这些文字她从未见过,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邪异气息却让她不寒而栗。
沈青临对古文字略有研究,但也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几个符号似乎与某种失传已久的祭祀仪式有关。他一页一页地艰难翻看着,脸色越来越沉,眼神也越来越惊骇。
书卷的内容晦涩而恐怖,断断续续地记载着一个名为“永黯秘社”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似乎从几个世纪前就已经存在,他们信奉着某种邪恶的存在,并致力于研究各种禁忌的黑巫术。其中,一种被称为“骨瓷唤魂咒”的邪术被详细记载。这种咒术,竟然可以通过特制的骨瓷器皿为媒介,辅以特定血脉之人的鲜血和灵魂碎片,制造出一种可以被操控的“活偶”,甚至在满足某些条件后,能够短暂地“复活”逝者,但代价却是更多无辜者的生命。
看到这里,沈青临和阮白釉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之前推测的“克隆体祭品”,难道指的就是这种“活偶”?而那套会渗出暗红色液体的1943年英国骨瓷茶具,无疑就是施展这邪恶咒术的关键媒介!
沈青临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继续向后翻阅。书卷的后半部分,开始提及一些关于“血脉印记”和“轮回之祭”的描述。当翻到最后几页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只见那几页上,用更加鲜红、几乎如同新鲜血液般的墨迹,描绘着一个复杂而诡异的家族徽记图案。而在那徽记图案的旁边,用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艰涩的文字,赫然写着一行注解。
阮白釉虽然看不懂那些文字,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青临身上散发出的巨大震动和惊骇。她紧张地问道:“青临,这上面……写了什么?”
沈青临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深深的恐惧。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这上面说……这个徽记……属于一个古老的家族……阮氏。”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阮白釉,一字一句地说道:“书卷中提到,‘骨瓷唤魂咒’的最终完成,以及某个更为庞大邪恶计划的启动,需要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就是阮氏血脉中,每隔数代才会出现的、拥有特殊灵魂印记的女性……”
“书卷的最后一句是……‘白釉凝魂,启示之刻,轮回之门,为汝而开’……”
阮白釉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的名字……她的血脉……竟然与这恐怖的邪恶咒术,与这个神秘的组织,有着如此深层而直接的联系!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被卷入事件的法医,一个追寻真相的旁观者。可现在,这本古老的书卷却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她,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巨大阴谋的中心!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或者是……某个更可怕存在的“钥匙”!
这个惊天秘密,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却也将他们带入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未知深渊。这究竟是转机,还是更大的危机?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指向了这个暗室,指向了这本充满了邪恶与诅咒的书卷,以及……阮白釉身上所背负的,那沉重而未知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