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崩塌风雷怒,血契沉浮命途殊。
一线生机何处觅,惊涛骇浪险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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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要撕裂耳膜,整个海底遗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摇晃着。祭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古朴的石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周围那些支撑着穹顶的石柱,此刻如同脆弱的积木般纷纷断裂、崩塌,激起大片浑浊的泥沙,瞬间将探照灯的光芒搅得支离破碎。
视野所及,一片狼藉与混沌。
那原本在阮白釉血脉之力下暂时稳定的能量屏障,此刻彻底失控,化作了狂暴的能量洪流。它不再是透明的壁垒,而是沸腾的、闪烁着毁灭电光的混沌之源,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张开了贪婪的巨口,要将这片空间内的一切都碾碎吞噬。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的恐怖能量从遗迹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百川归海,目标精准地指向了中央的祭台,以及祭台上的两人与那卷摊开的羊皮纸契约。
“不好!拿取原件会引发遗迹能量暴走!”沈青临脸色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凝重,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拉住阮白釉的手臂,声音因环境的剧变而显得有些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阮白釉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地擂动,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般将她包裹。她刚刚触碰到家族百年诅咒的源头,那份沉甸甸的羊皮纸,此刻却成了引爆这场灾难的导火索。她下意识地想要将那契约原件收入怀中,但沈青临的力道让她无法分心。
“契约……”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目光死死地盯着石匣中那卷散发着邪异红光的羊皮纸。
“先保命!”沈青临低吼,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扫视着周围。来时的那个缺口,在能量屏障的狂暴波动下,已经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收缩,时而扩张,边缘闪烁着危险的电弧,仿佛随时都会彻底闭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桀桀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个阴冷诡谲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般,穿透了轰鸣的崩塌声与能量的咆哮,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沈青临和阮白釉心中同时一凛,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祭台不远处,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之中,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为首的是一个身形诡异高瘦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下巴和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如同暗夜中捕食的饿狼。他的声音沙哑而尖利,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
“‘圣物’终于现世了,阮家的后人,还有这位……沈法医,多谢你们为我们打开了通路,取出了‘圣物’。”那高瘦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戏谑与贪婪。
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四名同样打扮的黑衣人,他们个个气息沉凝,身手矫健,身上散发着与这海底遗迹相似的阴冷与不祥。他们手中各持着造型奇特的兵刃,在混乱的光影下闪烁着噬人的寒芒。
“神秘组织的人!”阮白釉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些人,竟然一直潜伏在附近,或者说,他们也是被这遗迹的异动吸引而来,目标同样是这契约原件!
“把契约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为首的黑袍人伸出一只干枯得如同鹰爪的手,指向石匣中的羊皮纸,那双幽绿的眼睛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沈青临将阮白釉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对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契约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一边说话,一边暗自计算着逃生的可能性。眼前的敌人显然有备而来,且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这遗迹本身的能量暴走,他们已然陷入了绝境。
“我们是什么人,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只需要明白,这‘圣物’,不属于你们。”黑袍人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他身形一晃,带起一阵阴风,竟如一道鬼影般朝着祭台扑来!
“找死!”沈青临怒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的潜水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迎向黑袍人。他知道,此刻退缩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拼死一搏,才可能寻得一线生机。
“铛!”
潜水刀与黑袍人手中凭空出现的一柄造型奇特的黑色短刃相击,迸发出一串刺目的火花。一股阴寒诡异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让沈青临手臂一麻,险些握不住刀。
这黑袍人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料!
与此同时,另外几名黑衣人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目标直指阮白釉和她身后的石匣。
“白釉,小心!”沈青临被黑袍人缠住,分身乏术,只能急声提醒。
阮白釉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极致的危险往往能激发人最深沉的潜能。她看着扑面而来的敌人,看着周围狂暴肆虐的能量,又看了一眼石匣中那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契约原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长。
她的血脉诅咒之力,能够与这遗迹的能量产生共鸣,能够打开能量屏障。那么,这契约原件作为诅咒的源头,是否也能……
“啊!”
一名黑衣人已经近在咫尺,手中的弯刀带着破风声劈向她的面门。
生死关头,阮白釉体内的血液仿佛在燃烧!她没有躲闪,而是猛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石匣中的契约原件。一股强烈的渴望从心底涌出,她要掌控这力量,她要活下去!
“嗡——!”
刹那间,石匣中的羊皮纸契约爆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夺目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瞬间与阮白釉掌心涌出的暗红色诅咒之力连接在一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吸力从契约原件上传来,阮白釉只觉得体内的诅咒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尽数灌注到那羊皮纸之中。
而与此同时,那原本在她指尖微弱跳动的暗红色光芒,此刻竟以她的手掌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数米的暗红色光罩,将她和身后的石匣牢牢护住!
“铛!铛!”
两名黑衣人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在了那暗红色光罩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阵涟漪,便被消弭于无形。那光罩坚韧无比,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是……什么力量?!”一名黑衣人惊呼出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连与沈青临激战的为首黑袍人,动作也不由得一滞,幽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疑。
阮白釉自己也愣住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卷契约原件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那契约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像是一个拥有无穷力量的源泉,正通过她的血脉,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同时,她似乎也能通过这种联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契约,进而影响这片空间的能量。
“是共鸣……更深层次的共鸣!”阮白釉心中狂喜,她终于找到了对抗这一切的关键!
“做得好,白釉!”沈青临捕捉到战机,趁着黑袍人分神的刹那,手腕一抖,潜水刀如毒蛇出洞,直刺对方的肋下。
黑袍人冷哼一声,身形诡异地一扭,避开了要害,但手臂上依旧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袍袖渗出暗红的血迹。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阮家的血脉。”黑袍人声音越发阴冷,“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吗?圣物,必须掌握在吾主手中!”
他话音未落,突然张口发出一阵尖锐的呼啸。
随着他的呼啸声,整个海底遗迹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那些原本只是无序暴走的能量,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开始朝着祭台中央疯狂挤压、汇聚,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能量漩涡。
那漩涡的中心,正是阮白釉和她撑起的暗红色光罩!
“噗——”
阮白釉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暗红色的光罩剧烈地闪烁起来,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丝裂纹。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的力量虽然因契约而增强,但面对整个遗迹积蓄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庞大能量,依旧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他们在引导遗迹的能量攻击我们!”沈青临看出了端倪,心中焦急万分。他试图冲过去帮助阮白釉,但黑袍人和其他几名黑衣人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将他缠住,让他无法脱身。
“放弃吧,阮家的后人。你支撑不了多久的。”黑袍人狞笑道,“这遗迹的力量,会把你们连同你的血脉诅咒,一同碾成齑粉!”
阮白釉紧咬牙关,鲜血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流逝,光罩随时都有可能破碎。她不甘心,绝不甘心就这样失败!
父母的失踪,家族的诅咒,这一切的谜团都系于这卷契约之上。如果她在这里倒下,那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不……我不能输……”阮白釉的眼神重新凝聚起决绝的光芒。她死死地盯着石匣中的契约原件,感受着它与自己血脉之间的那份奇妙联系。
“既然你能与我共鸣,既然你是诅咒的源头……那么,你也应该听从我的意志!”阮白釉在心中咆哮着。
她猛地将更多的精神力灌注到与契约的连接之中,不再是被动地接受力量,而是试图主动地去引导,去掌控!
奇迹再次发生。
那卷古老的羊皮纸契约,在接收到阮白釉强烈的意志后,表面的血红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一个个扭曲、游走,散发出更加浓郁邪异的光芒。
一股苍凉而古老的气息从契约中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周围狂暴的能量。
“嗯?”黑袍人脸色微变,他感觉到一股令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正在苏醒。
只见那暗红色的光罩之上,那些因为能量挤压而出现的裂纹,竟然开始缓缓愈合。不仅如此,光罩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如同凝固的血液,散发出的威压也成倍增长。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原本疯狂涌向祭台的遗迹能量,在接触到这股新生的、源自契约本身的威压后,竟然开始变得迟滞、紊乱,甚至有隐隐被排斥的迹象!
“怎么可能……她竟然在反向影响遗迹的能量?!”一名黑衣人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契约本身的力量……它在保护持有者,或者说,在保护与它产生共鸣的血脉!”沈青临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关键。这契约原件,不仅仅是诅咒的源头,它本身就是一件蕴含着庞大力量的“圣物”!
阮白釉此刻感觉自己仿佛化身成了一个漩涡的中心,但这个漩涡不再是毁灭,而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她一手连接着契约原件,汲取着那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另一手则仿佛能触摸到这片空间中肆虐的能量洪流。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从契约中获得的力量,去梳理、去安抚那些狂暴的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会被两股力量撕成碎片。
但阮白釉别无选择。
她能感觉到,随着她与契约的共鸣加深,那些原本针对她的遗迹能量,敌意似乎在减弱,甚至有一部分开始被她手中的暗红色光芒同化、吸收。
“稳住它,白釉!尝试控制它!”沈青临看出了阮白釉的意图,高声喊道,同时手中的攻势更加凌厉,为她争取时间。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阻止她!不惜一切代价!”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沈青临以一敌众,潜水刀上下翻飞,每一次格挡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染红了刀柄,但他依旧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牢牢地挡在阮白釉身前。
而阮白釉,则全神贯注地沉浸在与契约的共鸣之中。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因为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她感觉到,那股源自契约的力量正在她的引导下,缓缓地在祭台周围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那些狂暴的能量虽然依旧在遗迹的其他地方肆虐,但至少在他们所在的这片核心区域,混乱正在被一点点平息。
“契约……不只是诅咒……它也是钥匙……”阮白釉喃喃自语,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石匣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紧接着,那卷摊开的羊皮纸契约,竟然缓缓地、自动地卷了起来,最终化作一卷紧实的卷轴,静静地悬浮在石匣上方,散发着温润而深邃的红光。
随着契约卷起,周围那股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竟然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而平和的力量。
而阮白釉撑起的暗红色光罩,也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圣物……圣物认可了她?!”黑袍人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他话音未落,突然,整个海底遗迹的震动猛地一停!
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虽然依旧充斥着空间,却不再疯狂地涌动攻击。
一股异样的平静,降临在这片崩塌的废墟之中。
沈青临和阮白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的疑惑。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又预示着什么?那些神秘的黑袍人,会就此罢休吗?这契约原件,又将引领他们走向何方?
风暴的中心,暂时获得了喘息,但更大的谜团与危机,已在暗流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