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伙计眼见江玉燕和三郎进来,连忙放下活计:“姑娘要看些什么?”
江玉燕环顾四周:“师傅,我想看看现成的镯子和簪子。”
伙计眼睛一亮,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漆木匣子:“姑娘来得巧,昨儿刚到了一批新货。”
他掀开红绸布,露出几对银光闪闪的镯子。
三郎踮着脚指着一对雕花镯子:“这个真好看!”
江玉燕拿起那对镯子,对着光细细打量。
镯面錾着缠枝纹,内壁刻着“平安”二字。她转头问:“这对多重?什么价?”
“足二两一对。”伙计介绍道,“若是姑娘诚心要,给三钱八分银子就成。”
江玉燕没作声,又拿起一支梅花簪。
簪头的银梅栩栩如生,花蕊处还嵌着一粒小红珠。
“这支簪子也新到的,”伙计忙道,“簪身是实心的。”
江玉燕将簪子放在掌心仔细端详,簪头的梅花瓣片片分明,花蕊那点红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支多重?”她问道。
“一两二钱足重。”伙计笑着比划,“姑娘若和镯子一起要,给七钱银子就成。”
江玉燕闻言从荷包里数出七钱银子放在柜台上:“劳烦师傅包起来,用红纸分开裹好。”
伙计叫来掌柜,掌柜的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姑娘爽快!”他转身取来两张红纸,熟练地将首饰包好,“保准您娘看了喜欢。”
江玉燕接过包好的首饰揣进怀里,带着两人出了铺子。
阳光正好,照得青石板路发亮。
江书屹也刚好回来:“找个地方吃饭吧!”
三人去了上回来县城时的小饭馆吃饭。
点好菜江书屹才开口:“城西的羽衣坊是达官显贵常去的地方,据说连县令夫人都爱在那里定制衣裳。”
江玉燕夹了一筷子青菜,若有所思地问:“可打听到这羽衣坊的东家是谁?”
江书屹压低声音:“听说是京城来的,背景很深。坊里养着十几个绣娘,做的衣裳深受城里这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喜爱。”
江玉燕若有所地点点头,这位苏夫人能在那儿随意留地址,想必身份不凡。
从饭馆出来,江玉燕带着兄弟二人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家挂着“瑞祥布庄”招牌的老店前。
布庄门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门口挂着几匹素色棉布的样品。
掀开靛蓝色的门帘,扑面而来的是布料上的染料的味道。
店里的光线被布匹遮挡得有些昏暗,几个妇人正在角落里挑选布料。
“姑娘要看些什么?”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迎上来,手上还拿着一把软尺。
江玉燕的目光在货架上逡巡:“想看看做冬衣的料子。”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匹靛蓝色的厚棉布,“这匹怎么卖?”
“姑娘好眼力,”妇人笑道,“这是新到的松江棉布,一尺十五文。做男装最合适,耐磨又挡风。”
江玉燕没有答话,又转向一匹枣红色的棉布:“这个呢?”
“这是掺了麻线的,更暖和些,二十文一尺。”妇人压低声音,“县令大人府上的婆子前儿个也来买了这匹布回去做下人的冬衣呢。”
江玉燕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姑娘?”妇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还要看看别的吗?”
江玉燕收回视线,轻轻点头:“再拿那匹藏青色的给我瞧瞧。”
妇人把料子拿出来。
江玉燕仔细捻了捻藏青色布料的厚度,问道:“这匹可是同样的松江棉?”
“姑娘慧眼,”妇人笑着展开布匹,“这是同一批货,只是染了深色。庄户人家最爱这个颜色,耐脏又经穿。”
“那就这匹藏青,再加方才看的靛蓝和枣红。”江玉燕略一沉吟,“再要一匹灰褐色的细棉布。”
妇人眼睛一亮:“这灰褐色是新到的湖州细棉。”她手脚麻利地量着布,“每样要多少?”
江玉燕指尖轻轻敲着柜台:“掌柜的,做一件长衫要多少布料?”
妇人熟练地抖开软尺:“这要看身量,九尺刚好够一件直裰;若是下地干活的短打,六尺就够。”
她顿了顿,“姑娘要做几件?”
江玉燕在心里盘算着:“一尺大概三十厘米,那靛蓝布裁八尺给老爷子做身厚实的,枣红布六尺给老太太做件夹袄,藏青布六尺给娘……”
“靛蓝和藏青各八尺,枣红六尺,灰褐……”江玉燕告诉妇人,“灰褐要九尺。”
“藕荷色的也来八尺。”妇人一边打包一边笑道:“姑娘真是会当家。”
她将布匹包捆好,“一共是四百七十五文,给姑娘抹个零,四百七十文就成。”
江玉燕从荷包里数出钱。
“姑娘,您的布。”江书屹上前接过几匹布料,三人走出布庄。
在城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宋成章才姗姗来迟:“大郎久等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江书屹道:“也没等多久。”
宋成章笑笑坐上驴车送几人回家。
三人刚踏进江家院子,厨房门口的江玉珠就看见几人打包小包地进来。
“哟,咱们三妹妹这是把布庄都搬回来了?”
江玉珠倚在门框上,眼睛直往江书屹抱着的布匹上瞟。
还不忘回头对屋里的李氏,撇着嘴道:“娘,三妹妹一家现在可阔气了!”
“一买就是好几匹料子。”
江玉燕脚步不停,淡淡道:“大姐姐说笑了,不过是用攒的钱给爷奶买几匹料子裁冬衣而已。”
“哎呦喂,”李氏拖着长音走过来,伸手就要翻看布包,“让大伯母瞧瞧,这是买了什么好料子?”
江书屹侧身一让,李氏扑了个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江玉珠立刻帮腔:“神气什么!不就是几匹粗布吗?我娘买的可是带暗纹的细棉!”
江玉燕停下脚步,转头微微一笑:“大姐姐既然看不上这粗布,那就算了。正好没给大房买。”
“谁稀罕!”江玉珠道。
李氏一把拉住女儿:“珠姐儿这是开玩笑呢!”
江玉燕让江书屹把藕荷色和一匹靛青色的料子拿进二房,剩下的则拿进上房。
“奶,我回来了!”
老太太正在上房炕上捻麻绳,听见声音抬头:“燕丫头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