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林妍早早就来到一家饭店。
等待周静来的过程中,她的心彷徨不安。
因为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也很残酷。
过了半个多小时,周静到了。
坐下后,周静很直接:“约我出来什么事?”
林妍看着她,心中对她的种种憎怨好像莫名消失了。
变成了陌生人之间的疏冷和麻木。
毕竟眼前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也没有参与到她二十多年的成长之中。
有的事情认清后,不得不说服自己该释怀了。
林妍没有任何铺垫,抛出一连串很唐突的问题:“你当年是从哪儿把我买来的?为什么要买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周静脸色乍现讶异:“你知道了?”
“嗯。”林妍很平静:“其实你早就应该把这个真相告诉我,没必要隐瞒。”
周静面露沉思,眼中的漠然淡却几分,开始向她袒露真心话。
“林妍,虽然你不是我亲生女儿,但小时候我也真真切切地疼爱了你两年,只是后来时间冲淡了一切,我的爱转向了落落,久而久之对你的确也没什么情感可言了。”
“我不告诉你真相有两个原因,一是你舅舅跟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说,他怕你受到伤害。二是因为你哥哥,老拿这事威胁我,说要是告诉你,他就永远不回家。”
“所以,我一直把这事烂到肚子里。”
“嗯。”林妍情绪没波动:“所以现在可以回答我问的问题了。”
周静凝着眉头,似在回忆,又似在纠结。
好半天,话才缓慢说出口。
“如果当年你爸没在工地出事,或许我们一家四口过得会很幸福。那时候我身体不好,生了你哥哥后就做了一个妇科手术,导致后来怎么也怀不上孩子。”
“可我和你爸还想要个女儿,农村嘛!都讲究儿女双全,才显得圆满。好像是你哥六七岁那年吧,你爸通过一些渠道从人贩子那里花了两万块把你给买了回来。”
“我记得你爸把你抱回家时,你还是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看起来一岁不到,所以你的生日也是定的来家里的那天。”
“你爸常年在工地上班,我又要去厂里打工,白天就把你送去周钢那儿,等你哥哥放学,你舅舅就把你送回去让你哥哥看着。”
“你哥那时候虽然也小,才上一年级,但可喜欢你这个妹妹,每天晚上趴在床边盯着粉嘟嘟的你看好久才肯上床睡觉。”
“本以为这样幸福的生活会维持一辈子,哪知你三岁时你爸在工地意外出事,家里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我一个女人哪养得起两个孩子?”
“深思熟虑后,我打算去京北打工,你哥哥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肯定是要把他带在身边,所以只能把你丢在孤儿院门口……起码你在孤儿院不愁吃穿……”
“谁知,你舅舅怕你在孤儿院受委屈,和安椿芳吵了无数次架后,才把你接回了家……”
“林妍,你也别怪我不回来看你,说句实话,没感情就是没感情。我那时候已经嫁给落落爸爸,我嫁过去时,落落也刚出生没多久,她妈妈出车祸离世了,我把我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那个新家,哪还有时间顾得上你?”
“落落很乖,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虽然我和她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养了她二十多年,我和她的感情早就胜过亲生母女。”
听到这儿,林妍觉得有些讽刺。
同样不是亲生的,区别却如此之大。
她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捡重点问:“所以,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年你的事都是你爸在弄。只是听他说过,好像你就是从京北被拐卖去庆阳的,听说你原本的家庭条件还不错,父母都在京北做大生意……你爸也是从人贩子嘴里听到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林妍接着问:“当年那个人贩子,你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早死了。”周静说:“把你买来的第二年就被警察抓了,后来听说在牢里得了急性病没两天就死了,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唯一的希望破灭。
尽管来时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得知还是没办法找到自己亲生父母时,还是会失落、难过。
她,好像注定是一棵野草。
但,也没关系。
野草也可以‘春风吹又生,野火烧不尽’……
和周静分开时,她把林执在京北的下落告诉了她。
至此,她和周静也互不相欠了。
下午,程卿得知她分手,主动约她见面。
两人来到她们常去的咖啡厅。
程卿刚到就问了她一堆问题。
林妍很简略,选择性地回答她。
程卿却不依不饶,非得问个明白:“妍妍,你和邢彧一直好好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分手,肯定是外界原因对不对?”
她今天要是不说,怕是走不了。
“嗯,邢彧爷爷知道我有……”说到这儿,林妍撒了个慌:“知道我有抑郁症。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他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他的?”
“不清楚。”林妍也没有头绪:“有人给他寄了我的病例。之前我也会经常收到威胁我离开邢彧的短信。我一直以为是宋延峥,但事实指向又不是他……”
程卿思忖着,脸色微变。
没聊上半小时程卿便找借口说要回家带娃。
然后两人便分开了。
程卿直接驾车去了宋延峥所在的律师事务所。
到达他办公室后,程卿冷声质问他。
“宋延峥,是不是你干的?”
宋延峥看了她一眼,起身将办公室门锁好,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沙发上:“喝点什么,茶还是白开水?”
程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睇着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我不是来找你喝东西的。回答我,病例是不是你寄给邢老爷的?威胁妍妍的短信是不是你发的?”
宋延峥转动着手腕上的钢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卿心头憋着一股气,操起桌上的水杯朝宋延峥脸上泼了过去。
“宋延峥!你非得把妍妍逼疯才满意是吗!”
水渍打在脸上,宋延峥不怒不喜,摘掉眼镜抹了把脸。
接着拿出手帕有条不紊地擦拭着镜片,唇角执拗一勾。
“疯了,也挺好……那样妍妍就属于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