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胡老二目送着女婿家的马车离开了村口,他才带着臭臭往村尾走。
家里现在多了两匹马,马的饲料女婿说会安排顺子送来。儿子赶考路上要么搭乘商队的马车,要么自己骑马,胡老二下定了决心要照顾好两匹马。
每天早上到了卯时,顺子带着三郎和默言、四海先练习半个时辰的拳脚功夫,然后三郎才开始读书。
下晌下学后,顺子教三郎和默言、四海练习骑马半个时辰。
每一天,三郎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默言边伺候少爷的笔墨纸砚,自己边跟着读书写字。
看起来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看不见的地方是,三郎的四书五经六艺都精进了不少……
小镇上麻糖铺子里的夫妻俩,过着温馨的小日子。
主母每天看看账本,算算账,夫妻俩在镇子里走走逛逛,偶尔对弈几局,增加些乐趣。
到了十五日这天,禾娘拿出了大伯娘给她求的神符。
冯铭轩好奇的看着妻子手中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轻声笑问:“这是娘子从哪里得来的宝贝?”
禾娘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相公,这不是什么宝贝!这是大伯娘给我求的神符。”
神符?
冯铭轩从妻子的手中接过布包,小心的拆开,见是一块巴掌大的破麻布,上面烧了几个窟窿。“娘子,这不就是一块脏布吗?这不是什么神符!”
“相公!大伯娘说让我今日把这神符烧了冲水喝,就能怀上孩子了!”禾娘囧囧,她本来是不信的,可鬼使神差的,还是想试一试,万一就灵验了呢?
冯铭轩把妻子搂进怀里,温柔说道:“娘子,大伯娘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做法不可取!
娘子你看这块布,又脏又破。烧成灰后,娘子喝进肚子里,也会不舒服的!万一生病了还得回城里看大夫。
再者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怀孩子要讲究缘分,子女缘没到,我们安心的等着就是!娘子千万不要做对自己身子不好的事来。”
禾娘听了相公的话,心里暖暖的,她靠在相公的怀里,轻声道:“相公说得是,是我糊涂了。”
冯铭轩亲了亲妻子的额头,轻笑道:“娘子以后可别再信这些没根据的法子了。再说娘子才十七岁,还小呢!不必那么忧心忡忡!”
禾娘的心里不忧心是不可能的,按相公家里的家规,成亲三年之内,她如果没有生下孩儿,相公要么休弃他,要么纳妾室。
对她这么好的相公,她才不会同意相公纳妾室。想想亲眼看着相公把对她的好,分给了别的女子,禾娘的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再想到相公要喊别的女子为“小乖乖”时,她的心里酸楚得不行了……
大户人家的后宅主母不能善妒,可禾娘决定了要做妒妇。
怀里的妻子气息不稳,胸口起伏很大,冯铭轩自是感觉到了。
多愁善感的娘子定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钻牛角尖了。
“相公,三年内我要是没有生下孩儿,相公会纳妾么?”问完后,禾娘的鼻子里酸酸的,眼眶红了。
这是娘子第二次问出这句话了,冯铭轩心疼地抱紧了妻子,轻声安慰道:“娘子莫要忧心,相公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女子,除了禾妹妹,此生不会有别人!”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在集市遇上妻子,他莫名其妙的结巴起来,直到新婚之夜,他的结巴不医自愈。
在妻子之前,在麻糖铺子里,他接触到的小姑娘也不少,除了妻子,没有哪一个女子令他说话结巴。
命中注定了,他们此生是夫妻。
他们此生就算没有孩子,他也愿意与妻子相携过完一生。
至于二房的产业,兄长家有了修余,他冯铭轩若果真的没有自己的孩子,二房的产业都可以送给修余。
修余是自己的亲侄儿,阿爹阿娘的亲孙子,他们是自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
禾娘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相公,我怕……”
禾娘嗫喏着,她记起了“吴氏”,吴氏虽然是相公的亲祖母,可她也是妾室出身。
冯铭轩低头,轻轻地亲去妻子脸上的泪水,哑声道,“有我在,娘子什么都不要怕。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便去求阿爹阿娘,让他们通融通融。”
唉,他真受不住妻子的眼泪,这种心痛,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冯铭轩很不喜欢这种揪心的痛!
夫妻俩紧紧的相拥,直至禾娘翻涌的情绪稳定下来。
禾娘突然就笑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期限呢!她怎么就怀不上孩子了?她是不是太忧心了些?
看到妻子笑了,冯铭轩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按冯铭轩自己的真实想法,孩子晚生几年都无妨。他和妻子让刘世伯把脉多次了,都说身子没有问题,既然没有问题,那生出孩子就是迟早的事情。
唯一让妻子感觉到有压力的地方,就是三年的期限。
冯铭轩在心里怨怪着定下这个规矩的老祖宗,好歹给个七年之约嘛!
只是此时冯二少爷完全忘记了,冯氏的家规是正妻三年内有所出,七年内必须有后。
有所出是不拘男孩女孩必须生出一个,有后就是一定得是生出儿子!
夫妻俩彼此的宽慰化解了烦恼,小镇上的日子又恢复了甜蜜和温情。
冯家二房哪哪都好,就是主母久久不能怀上小主子,才让整个二房的家仆都隐隐生忧。
只要主母到了哪里,围绕孩子的话题,家仆们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开。
麻糖铺子里的营生还是如往年一样,城里和镇上的家仆们都已经熟能生巧,铺子里的掌柜也都各自把生意经营得妥妥当当。
管家冯乐每天去铺子里巡视一圈,再回到城北的家里坐镇,大事小事全都没有去镇上叨扰家主。
大少奶奶带着娘家人来了城北冯宅,管家赔着笑脸说二少爷夫妻俩去了乡下。
大少奶奶撇撇嘴,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繁华的城里不住,偏偏住到小镇上。
大少奶奶连马车都没下,带着娘家人返回了城南。
马车里的张晗语,在车窗边看着气派的冯宅,心里欢喜得紧,有长姐的谋划,她成为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为期不远了!
又过了两日,大少奶奶的娘家人终于返回了府城。四辆马车里都装得满满当当,张夫人此行总算皆大欢喜。
四月中旬,二院的樱桃熟了。满树的樱桃,管家带着几个护院全部采摘下来,清洗干净后,酿了三坛十斤装的樱桃酒。
冯文也去城里的几个集市上收购了几十斤樱桃,全部酿了酒。
兔儿岭镇的齐员外,今年主动送了三十斤樱桃来麻糖铺子里,冯铭轩送了十斤各种口味的麻糖给齐员外做了回礼。
禾娘亲自动手,冯铭轩指导着妻子酿下了樱桃酒。
家族产业,后宅妇人不得染指,这条家规,冯铭轩没有遵从,他是一家之主,他的家,他和妻子说了算!
去他的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