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能如何?”宋光明苦涩地反问,眼神空洞,“李兄弟,莫非你有退敌良策?”
李秀站起身,负手在卧房内踱了两步,停下脚步:“良策谈不上,但坐着等死,不是我的风格。小山郡地势险要,若能整合全郡之力,扼守要道,未必不能拒敌于外。”
宋光明听了,却是摇头,笑得更加凄凉:“李兄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郡守大人可是朝廷命官,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其他几县的同僚,自然听从朝廷的命令,谁会听我一个小小县令的调遣?整合全郡?痴人说梦啊!”
李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不听,我自有办法,至于现在嘛…”他顿了顿,看向宋光明,“我先统合整个小山县再说。”
话音刚落,卧房外骤然响起一阵短暂的骚动!
似乎有兵器碰撞的轻响,几声压抑的惊呼,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宋光明脸色剧变,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外面…外面怎么了?”
他想喊人,却发现喉咙干涩。
李秀却依旧神色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房门再次被推开,李明达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李秀一抱拳,声音沉稳有力:“秀哥,搞定了,县衙内外,所有要害位置已全部控制,未伤一人。”
宋光明与彭晓燕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弄明白这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你…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宋光明终于反应过来,又惊又怒,撑着床板想要坐起,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李秀转过身,脸上那丝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没什么,接管小山县而已。”
“接管?!”宋光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秀,嘴唇哆嗦,“你…你这是谋反,李秀,你好大的胆子!”
李秀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宋大人言重了,我不是谋反,朝廷既然护不住这方百姓,那我李秀便自己来护,乱世之中,活下去才是根本。”
“巧言令色!”宋光明怒斥,“无论你怎么说,夺取官衙,便是大逆不道!”
李秀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不再辩解:“宋大人,你算是个清官,爱惜百姓,我敬你三分,所以,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以县令之名,辅助我稳定小山县,共反贪官污吏,要么…”
他的目光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冰:“我就只能送你去跟你那位殉城的同僚作伴了。”
彭晓燕闻言,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挡在宋光明床前:“李公子,万万不可,我家老爷一心为民,清正廉洁,你不能…”
李秀目光落在彭晓燕身上,又扫过床上气得脸色发紫的宋光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宋大人是好官,否则,我也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但彭夫人,你要明白,现在不是讲朝廷法度的时候,是讲谁的拳头硬,谁能让大家活下去,官兵的屠刀随时会落下,我们没有时间犹豫!”
宋光明死死盯着李秀,胸膛剧烈起伏,片刻后,他突然惨笑起来,笑声嘶哑而悲凉:“呵呵…李秀啊李秀,我宋光明真是瞎了眼,还当你是个英雄人物,原来…原来也不过是趁火打劫,觊觎权位的乱臣贼子!”
李秀面不改色地摇头:“宋大人,你还是没明白,我要的不是权位,是这小山县,是这小山郡,能成为一方净土,让信任我的人能活下去,我们若不抱团自保,官兵一来,玉石俱焚,你我,还有这满城百姓,谁都逃不掉!”
宋光明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显然是不愿再与之多言。
李秀的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彭晓燕,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彭夫人,既然宋大人执迷不悟,那这件事,就只能请你代为决断了,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若你也拒绝,那为了小山县的大局,宋大人的性命…我恐怕就保不住了。”
彭晓燕娇躯一颤,死死咬住下唇,贝齿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最终点了点头:“我…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我家老爷的安全!”
“一言为定。”李秀郑重承诺。
“夫人!你…”宋光明猛地转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彭晓燕转过身,泪水滑落,却伸手紧紧握住宋光明冰凉的手:“老爷,事已至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公子说得对,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小山县,保住这满城的百姓,若官兵真的杀进来,一切都完了!”
宋光明看着妻子眼中那份为了自己而屈服的决绝,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颓然倒回床榻,闭上了眼睛。
李秀见状,不再耽搁,朝李明达递了个眼色:“明达,安排两个妥帖的人,好生‘照看’宋大人,饮食起居,不得有半分怠慢。”
“是,秀哥。”李明达立刻领命。
李秀这才转向仍跪在地上的彭晓燕,伸出手虚扶了一把:“彭夫人,请起吧。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随我去大堂,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县衙大堂内,李明达已经安排了十几名亲信士兵把守住各个出入口。
“县衙的文书、账册都在何处?”李秀开口问道。
彭晓燕睫毛微颤,垂下眼帘,轻声道:“都在后院的档案室。”
“带我去。”
在彭晓燕的引导下,李秀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间格外宽敞的房间。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陈旧纸张和墨锭的味道扑面而来。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高大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竹简、卷宗、账册和各类文书。
“这里存放着小山县近十年来的所有记录。”彭晓燕的手指划过一排排标签,“税赋收支、户籍丁口、田亩勘丈、仓储记录、军备武库,都在此处。”
李秀随手拿起一卷户籍册,又翻开一本粮仓的出入账。
记录极为详尽,字迹工整清晰,甚至连不同年份的灾害赈济都有专门的标注和核对记录。
“宋大人做事,倒是细致。”李秀放下账册。
彭晓燕闻言,带着些许骄傲:“老爷为官,向来清廉,从未贪墨。他是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
李秀不置可否,转头叫李明达进来:“明达,带人将这些账册全部清点整理,特别是粮仓、钱库、军械库相关的数目,我要详细了解。”
“是,秀哥!”李明达应了一声,立刻招呼几个士兵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始搬运和整理。
李秀目光再次落到彭晓燕身上:“夫人,劳烦再带我去看看县衙的库房。”
彭晓燕娇躯微不可察地一僵,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低低应了声“是”,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