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穿过白玉光门,预想中的传送眩晕并未持续太久。
当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时,眼前的景象让胡天纵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这里金碧辉煌。
栏杆都由不知名的神玉雕琢而成,墙壁上镶嵌着明珠、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与浓郁到化不开的仙灵之气。
更让他们心神摇曳的,是前方陈列在每一层货架上的东西。
第一层,最靠近他们的货架上,摆放着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剑身上龙凤盘绕,剑气内敛,却透着一股斩天裂地的锋芒。剑柄旁的玉牌上,用古老的仙文写着三个字——“帝品,斩龙”。
“帝……帝器?”胡天纵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可是帝器!就这么普普通通地摆在货架上?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旁边。
“帝品丹药,九转还魂丹!生死人,肉白骨,哪怕仙魂只剩一缕残念,也能重塑真身!”
“帝品功法,《大虚空挪移术》,修炼至大成,可瞬息横跨亿万里星河!”
“这是……传说中的悟道古茶树的茶叶?一片就能让人陷入深度悟道境,堪比百年苦修!”
胡天纵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血丝。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不止是他,就连一向心如止水的太一长老,此刻的眼神也变得灼热。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三层处,一个被金色阵法光罩保护的玉简上。
“《太初阵解》……失传了数百万年的阵道总纲!”太一长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钻研阵法一生,这本传说中的阵道圣典,对他而言,比任何帝器、神丹的诱惑都要大。
上官宇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那柄名为“斩龙”的帝品仙剑上。他能感受到,那柄剑在呼唤他,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这太不真实了。
就算是最顶级的仙门,也不可能拿出如此多的帝品宝物,还像大白菜一样随意陈列。
叶风是四人中唯一保持着绝对冷静的。
他环顾四周,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他的世界之心,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就传来了虚妄之感。
这些宝物,气息真实,道韵流转,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它们给叶风的感觉,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真实,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发了!发了!这次真的发了!”胡天纵再也忍不住了,他搓着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叶前辈,咱们这回可真是撞大运了!这么多宝贝,咱们怎么分啊?要不……见者有份,一人挑几样?”
他说着,就迈开腿,迫不及待地朝着那枚“九转还魂丹”冲了过去。这可是保命的硬通货,有了一颗,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别碰!”叶风的声音响起,却已经晚了一步。
胡天纵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个盛放丹药的玉瓶。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玉瓶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切瞬间变得虚幻。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宝,如同泡沫般,一个个破碎、消失。
胡天纵脸上的狂喜,凝固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拿到什么玉瓶,他的手,正按在一块冰冷、粗糙的灰色石壁上。
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万宝仙法,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石台,石台的边缘,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虚空。
而他的身体,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石化”!
从他的指尖开始,一层灰败的石质色泽,正迅速地向上蔓延,转眼间就覆盖了他的整条手臂。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胡天纵惊恐地大叫起来,他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手臂像是长在了石壁上一样,纹丝不动。他体内的仙元疯狂运转,试图阻止石化的蔓延,但那些仙元一接触到那股诡异的石化之力,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消解。
“我的手!我的身体!动不了了!”胡天纵快哭了出来。
太一长老和上官宇脸色剧变,他们这才从那无边的诱惑中惊醒过来,看着胡天纵的惨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如果刚才他们也像胡天纵一样,被贪念驱使,伸手去拿那些“宝物”,那此刻被石化的,恐怕就不止胡天纵一人了。
“是幻阵,而且是最高明的幻阵。”太一长老声音干涩,“它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勾动了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然后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法则,将那份渴望具象化。我们看到的,都是我们最想要的东西。”
上官宇看着自己依旧紧握着酒葫芦的手,心中一阵后怕。他的剑心,在那柄“斩龙”帝剑面前,也险些失守。
“叶前辈,救我!我不想变成石头人啊!”胡天纵的石化已经蔓延到了胸口,他连运转仙元都变得无比困难,只能扯着嗓子向叶风求救。
叶风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那面将他黏住的灰色石壁。
石壁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座巨大的阵图。胡天纵,就像是被蜘蛛网黏住的飞虫,正在被这张“网”缓缓吞噬。
“心魔劫阵,以贪念为饵,以欲望为引,触之则被同化,化为阵法的一部分,永世沉沦。”叶风淡淡地说道。
“好恶毒的阵法!”太一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叶……叶前辈,你别光看不动手啊,快想想办法!”胡天纵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被一股力量拖拽,要融入这片冰冷的石台之中。
“办法?”叶风看了他一眼,“办法就是,下次管好自己的手。”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出了手,按在了胡天纵的肩膀上。
嗡!
一股精纯的星辰之力,涌入胡天纵的体内。那股正在疯狂蔓延的石化之力,在遇到星辰之力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节节败退。
然而,那股力量的根源,在于那面石壁。只要胡天纵的手还和石壁连在一起,石化之力就会源源不绝地涌来。
“斩不断。”上官宇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他的仙剑。他对着胡天纵手臂与石壁的连接处,虚劈了一剑。一道剑气斩过,却连一丝痕迹都没能在石壁上留下。
“这阵法,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除非能一击摧毁这一层世界,否则无法用蛮力破开。”太一长老神情凝重地摇头。
“谁说要用蛮力了?”
叶风笑了笑。他松开按住胡天纵的手,转而将手掌,直接按在了那面冰冷的石壁之上。
《万物归元诀》!
轰!
一股霸道无匹的吞噬之力,从他的掌心轰然爆发。
那面石壁,在叶风的掌下,竟是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构成阵法的那些玄奥符文,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闪烁,想要抵抗这股吞噬之力。
“想吞噬我?你还不够格!”一个古老而宏大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荡。
紧接着,整座灰色石台都亮了起来。
一股庞大的怨念之力,顺着阵法纹路,汇聚到了叶风手掌接触的位置,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反噬洪流,向着叶风的体内,倒灌而去!
“哼,装神弄鬼。”
叶风冷哼一声,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加大了吞噬之力。
他的体内,世界之心轰然运转。那片刚刚吸收了万千道痕的星空宇宙,此刻如同一个饥饿的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管你是什么怨念之力,还是什么阵法本源,到了我的世界里,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化作养料!
滋啦——!
那股足以让仙帝都神魂崩溃的怨念洪流,一进入叶风的体内,就被世界之心卷入,随即被周天星辰图所化的巨大磨盘,瞬间研磨、炼化,变成了最精纯的神魂能量,反过来滋养着叶风的神识。
“嗝……”叶风甚至还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不!不可能!你是什么怪物?”那个声音惊骇道。
它能感觉到,自己与阵法的联系,正在被叶风强行吞噬!它积累了无数万年的力量,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流失。
“怪物?”叶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接下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怪物。”
他心念一动,大衍星辰阵骤然展开!
浩瀚的星空,瞬间取代了这片灰败的空间。三百六十七颗主星,光芒万丈,将整座心魔劫阵,都拉入了他的世界之中。
“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天!”
叶风的声音,如同创世神的宣判。
他五指猛地一握。
咔嚓!咔嚓!咔嚓!
那面困住了胡天纵的石壁,连同整座巨大的灰色石台,表面同时浮现出无数道裂痕。
紧接着,在“轰”的一声巨响中,彻底崩碎!
胡天纵只觉得手臂一松,整个人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上官宇一把扶住。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那层石化的外壳,正在寸寸剥落,露出了原来的血肉。除了仙元消耗过大,有些虚弱之外,竟是毫发无伤。
而那座困死了无数生灵的恐怖大阵,就这么被叶风……给“吃”了?
胡天纵张大了嘴巴,看着悬浮在星空中央,如同神只般的叶风,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