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中破碎扭曲的自己，江浸月一愣，不敢想象镜中的女人竟是自己，她眨了眨眼，滚烫的泪水比日光还要灼热，落在衣领上，只留下一块晕湿与汗水混合在一起很快便消失不见，让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自己，她回头望了望环绕盘旋的山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昨晚下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融化。
这么久了，没有人追上来，哪怕一个。
本以为她会接着哭出声，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笑了，轻笑声在山林中回荡。她随后转身再次向山下走去，这次，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上了公交车，按照指示扫了码，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江浸月坦然坐上了靠窗的座位，打开窗户透了透风。
对面一排老弱病残孕专座的两个上了岁数的奶奶认真看了看她的脸，忍不住面对面聊了起来。
“这姑娘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被谁打了？”
“肯定是，不然脸能肿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这么漂亮的闺女也下得去手。”
“真是可怜啊，这么漂亮还被人打，肯定是被人嫉妒了。”
“是啊，咱们年轻那会儿，也是村里出名的美人，现在只能给孩子带带孙子了，想出去转转都没时间。”
“诶姑娘，你脸没事吧？”
两人说着说着，其中一个老奶奶突然开口问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素色帕子递给江浸月，“好好擦擦，这么漂亮，可别破了相了。”
江浸月一愣，抬起头看着温柔慈祥的老奶奶，没想到她接受到的善意竟然是不是自己的家人，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谢谢奶奶，我马上就到家了没事的。”
她下意识笑了笑，却扯动了左边脸颊痛呼出声。
“你这孩子，拿上吧客气什么，我不让你还。”
老奶奶见她这个可怜样子愈发心软，强硬的将帕子塞到她的手上。
“就是，你拿上就行了，你就是能回去，这还离你家有段距离呢，你先遮一遮。哎呦。这么漂亮的脸，破相了可就不好了。”
另一位老奶奶很是赞同闺蜜的做法，拍了拍手笑着说，
“那就谢谢奶奶了。”
江浸月也不再客气，接过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柔软亲肤的帕子果然让她舒服许多。
“我说姑娘，到底是谁打你的，怎么这么狠，脸都肿了，你待会先去医院看看，买点消肿药。”
见江浸月整理完，递帕子的胖奶奶睁了睁眼睛问道。
“啧，你说这些干什么，孩子心里不高兴的事你又提。”
坐她身后的老奶奶忍不住拍了拍胖奶奶的肩膀啧了一声，亲昵的嗔怪着。
知道她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江浸月也不生气，抿了抿嘴道，“去离婚，被丈夫打的。”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江浸月不想解释他们家庭的复杂关系，只能随口编了一个借口，没想到正戳中老奶奶的心窝。
“诶呦，我就说谁舍得下手，原来是你老公，那就没错了，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胖奶奶说着还忍不住拍了拍大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以为就我们那时候会这样呢，原来你们年轻人也会这样？跟他离婚，这打女人的男人可不能要！”
“我也说，我刚刚就猜是这样，哪有陌生人随意打人的，现在打人罚的可狠了。”
后座的奶奶也是义愤填膺。
“唉，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也不好过啊，压力比我们那时候是大多了，不过谁不是苦日子里过来的，熬过这段日子也就行了，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虽也生气，可后座的奶奶还是本着劝和不劝分的态度，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诶呀，我就说你老思想跟不上时代，现在年轻人都不惯着，哪像咱们那时候，能忍就忍的。姑娘，你别听她的，你该离就离！”
胖奶奶摇摇头不认同的瞥了瞥她，后座的奶奶不甘示弱，这里倒没江浸月什么事了，两个人先吵的不可开交。
还好今天是工作日，这趟公交又是郊区，车上只有两三个人，不然满车的人都得听到了。
不多时便到了两位老人下车的地方，江浸月正想要个信息好洗干净归还手帕，却被胖奶奶毫不在意挥挥手打断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一点人情味没有，不就是个帕子，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还送来送去的，你拿着吧。不过……”
胖奶奶说着突然神色认真了起来，“这离不离婚的你别听我两瞎说，你自己怎么过得舒服怎么来，别人的意见也只是建议而已。”
江浸月一愣，随即展颜一笑，“谢谢您奶奶，我受教了。”
“嗨，什么受不受教，不过是我半截入土人的一点经验，能帮上你最好。”
说完司机停了车，江浸月站起身将两个奶奶搀扶下去，挥手道别后才重新扫码上了车。
原以为她会对刚刚的一巴掌耿耿于怀，可一路上她心中只有平静，仿佛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再也动不了她的心。
回到家白微听到动静下了楼，一抬眼便看到她左脸明显的红肿吓了一跳，直直冲了过来。
不过是拖鞋却让她穿出了高跟鞋的气势，她定在江浸月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这谁打的你？是陆明渊那个狗男人？江家人也没拦着就任由你被他打？！”
“都是我的错。”怒火中烧的白微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我应该带着你去江家的，楚川竟然也靠不住，我没想到江家人对你这么无情，竟然无动于衷！”
“不是楚川的错，我没让他进江家，毕竟，那是我的家事。”
江浸月摇摇头笑着安抚白微，从袋子中取出刚从药店买的消肿药准备涂一涂却被白微拦住。
“你怎么这么淡定？陆明渊打你你怎么不打回去？就这么白白受气？”
白微说着又开始到处翻找自己的手机，“我得给你拍照留证，你先别涂消肿药，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你回来路上这么久居然还这么肿，得好好检查检查，还得看看有没有脑震荡，这都是他家暴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