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乖。”
芹奈笑道,旋即将温热的白粥送入乾启口中。
白洲入口即化,带着米粒最纯粹的甘甜,份量恰到好处,吹凉的温度也刚刚好,不会烫口,也不会凉掉。
“好吃吗,老师?”
“……嗯,还好。”
乾启含糊地应了一声。
虽说这句“还好”里,三分是针对白粥的味道,七分是针对眼下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处境。
“我说……”
接着,他再次想要说点什么,比如“我的手真的没事”,或是“我自己来就好”,但每当他想开口,芹奈那双带着全然的信赖与关切看过来,仿佛在说“老师,请不要逞强,好好依赖我吧”。
以至于这份纯粹的好意,让他根本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接下来是蒸蛋羹。
勺子轻轻一碰,金黄色的蛋羹便微微颤动,嫩滑得像布丁一样。芹奈舀起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送进乾启嘴里。
“这个加了一点点盐,可以补充电解质哦。”
乾启默默地品尝着。
确实很滑嫩,但味道寡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后就水煮青菜。
“啊——”
看着递到嘴边的菜叶,乾启的眉毛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说真,好想吃肉啊……
“??”
对此芹奈也发现了这点。
“不行哦,老师。”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但不知为何,乾启居然听出了别的意味,“为了身体的恢复,必须保证维生素的摄入才行。”
“……”
乾启看着她那天使般的笑容,最终还是认命地张开了嘴。
一顿早餐,就在这样一种温馨又略带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等到芹奈将空盘和空碗端走时,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芹奈,外面……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吗?”
“嗯?”
芹奈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停下了,她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您总算问了”的惊喜表情。
“有哦!有好多好多事呢!”
她快步走回床边,搬了张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像个迫不及待要分享秘密的小女孩。
“老师您住院这段时间,可把大家给担心坏了,不过也请您放心,夏莱的日常工作,大家都帮忙分担得很好,绝对没有出任何乱子!”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啦!老师您知道吗?就在昨天,基沃托斯发生了一件超——级——厉害的事情!”
“哦?”乾启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是什么?”
“是昨天的新闻啦!”
芹奈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您知道吗?格黑娜和圣三一……两边居然一起行动了!”
“是吗?”
“是的!”芹奈用力点头,生怕他不相信,“就发生在昨天的伊甸条约!没想到正义实现委员会和风纪委员会居然会有一起行动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看呆了!震惊程度不亚于有人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千年的人!”
芹奈一口气说完,激动得小脸通红,她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继续道:“而且您能想象吗,老师?格黑娜和圣三一的学生一起共享情报,互相递送补给品……没有人争吵,也没有人挑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那种……非常认真的表情,就好像她们天生就应该这样合作一样!”
“记得电视上的记者都疯了,她们说这是基沃托斯有史以来最值得记录的时刻之一,今天早上的报纸头条,标题也是《永恒的终结,新生的序曲》,好多人都说,多亏了老师,随着伊甸条约的签订,象征格黑娜与圣三一长达百年的对立,终于落下了帷幕,一个属于基沃托斯的大和平时代……可能就要到来了!”
“原来如此。”
乾启了然,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情绪异常高兴的芹奈。
因为作为救护骑士团的一员,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和平,比任何人都更厌恶因为无谓的冲突而产生的伤员。
对她而言,昨天发生的那一幕,就是她心中最理想的未来图景。
——挺好的,这样。
乾启静静地靠在床头,目光越过芹奈的肩膀,望向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
虽然所有人都说,这件事是乾启的功劳。
但是乾启也知道,他这里面做的,也只是为这颗种子浇水,保护它不被风雨摧残。
然后靠着一次次地奔走,一次次地沟通,一次次地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隔阂是可以被打破的,理解是可以被建立的。
他一直相信着。
相信这些孩子们,本质上都是善良的。
她们只是被立场、被历史所束缚,才不得不将武器对准彼此。
只要给她们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放下戒备,坦诚相待的机会,她们一定能够携手并进。
现在……
芹奈口中那个“像做梦一样”的场景,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吗?
《伊甸条约》的签订,并不仅仅是一纸空文,它所带来的,远比条约本身的内容更加深远。
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乾启的心底深处缓缓升起,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来缠绕在身上的病痛与疲惫。
“……是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慨。
“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的……真的太好了!”芹奈点点头,重复乾启的话道,“大家都说,这都是因为有老师您在啊!是您让这一切变成了可能!”
“不。”乾启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目光清澈注视着这片所有人一起生活的蓝天,缓缓道,“这不是我的功劳。”
“这是属于她们所有人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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