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言语中,颇具威胁之意。
同时,他言行举止间也有一股身为上位者的自信。
准确的来说,这是对世家底蕴的自信。
不过他们的自信也是有依仗的,短短几十年内,先是大秦覆灭,随之魏宋等国接连退出舞台,就连如今的北黎,也即将落幕。
纵观诸国兴亡,唯独世家永存。
这千年来,他们以及先辈不知目睹了多少国家兴亡,但他们却依旧昌盛。
“朝三暮四?”
秦凡笑了笑,“我是那种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便会将其走到尽头的人。”
“秦寨主果真是聪明人。”
锦衣老者很是满意,“希望你以后,不会食言吧,请入座。”
秦凡等人依次入座,座前是丰盛的宴席和美酒。
老者坐于主位上。
可能是年纪大了,喉咙里的痰很多,他咳出一口痰。
就在他咳痰时,一名貌美女子快步上前,跪倒在地,仰起脖颈,张开小嘴。
痰被吐入口中。
女子将其吞咽,表情如常,显然对于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秦凡和吕亍神色淡漠。
因为他们身边,也有类似的女子候在一旁。
马三正坐在那里大吃大喝呢,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没胃口了不说,还很是反胃。
他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女子,瞬间便明白了这女子是干嘛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伺候自己喝酒的呢。
但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伺候他们喝酒的,还有别人,如今站在这里的女子,只是一种器物。
“是老夫疏忽了。”
锦衣老者看到马三的反应,摆手道:“老夫忘记秦寨主麾下多数乃是平民出身,怕是不了解府中规矩,来人,给她们挂上木牌。”
语落。
一名又一名的家奴手持檀木牌走出,木牌挂在女子身上。
木牌上,有的写有美人纸,也有写有美人盂等等。
总计十多个类别的木牌,将伺候着的女子们分成了十多种器物。
锦衣老者看向秦凡,“秦寨主放心,你那些皆是新器物,是未用过的,还请放心使用。”
秦凡未言,只是动筷夹菜。
吃饭时,还有侍女专门为其介绍菜肴。
菜肴有菜有肉,其中白菜,只取菜心,要做成这一盘菜,需数百颗白菜。
鸡肉,只取鸡腿,因为其他部位的肉,口感柴。
再从鸡腿中取其最细嫩的一丝,一只鸡也就只能取两丝肉,而这盘鸡肉,足足有数百道肉丝。
可秦凡明白,他看到的这些,也只是世家的冰山一角。
马三在听完介绍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原本以为,秦凡每月吃几只烤全羊就已经算是奢靡生活了。
可如今和世家一比,秦凡的饮食标准,简直连乞丐都算不上。
“秦寨主,想必吕亍先生该说的都和你说了。接下来你尽可放心,在天下大定之前,你们的粮草和军备,皆数交给我陈家负责。”
锦衣老者微笑道:“不过作为回报,待事成之日,我陈家需在兖州建造分邸。”
秦凡大口大口的吃着菜肴。
一是因为他确实有点儿饿,二是确实好吃。
在古时调味料单一的情况下,竟还能做出比现代各种科技狠活都要好吃的东西,着实不易。
“看来今日菜肴很合秦寨主胃口啊。”
锦衣老者笑着说了一句。
殿内的其他嫡系成员也都笑了起来,“秦寨主慢点儿吃,另外你放心,只要今日我们将事情定下,我陈家保证,秦寨主往后每日的饮食,皆以此为最低标准。”
“不必了,我吃饱了。”
秦凡打了个饱嗝,用酒顺了顺食。
一旁的女子立即上前,准备为其擦拭嘴角的油渍。
秦凡摆手止住,起身,手握剑柄道:“我想吃的快一些,因为我实在不想再看到诸位了。”
“秦寨主此言何意?”
锦衣老者皱眉,“难不成,你想毁约?”
“毁约?”
秦凡看向吕亍,“你说吕亍吗?他许诺尔等之事,与我秦凡何干?”
“吕亍,难不成你要食言?”
锦衣老者看向吕亍,“老夫听闻,纵横家可是从不食言的。”
“您误会了,我怎会食言呢?”
吕亍无奈道:“在允诺诸位之前,吕某早已应了他人所托。若吕某为诸位守约,岂不是食了先前之言?
可若吕某为他人守约,便又食了诸位之言。可履行诺言,也是分先来后到的。遵先者之约,既为君子。为先者而违后者之约,便算不得食言。”
“无耻!”
陈家嫡系怒骂。
锦衣老者怒声道:“吕亍,难道你就不怕此事传到鬼谷子耳中,被逐出纵横吗?”
吕亍微笑道:“先不说先生会不会在意此事。就算会,此事也得传得出去才行啊!”
“是吗?”
锦衣老者冷哼,看向秦凡,“难不成你还敢对我陈家下手?你可知此事后果如何?若无我陈家支持,用不了多久你便无钱无粮,又谈何君临天下?”
“这些,便不劳你操心了。”
秦凡眼神淡漠,“世家这颗毒瘤,早就不该存于世间。”
世家虽对自身势力之内的百姓很好,可对于大局来说,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就拿大秦来说,若不是因为世家从中作梗,也不至于内外受敌,从而覆灭。
再者就是,拿现在来说,若不是因为世家,乾虞黎三国也不会战乱不休,各大义军势力频出不断。
他们是恩惠了一城百姓,可却令天下百姓因他们而陷入战乱。
如此之蝇头小利与天下相比,着实称得上是毒瘤。
“对了。”
秦凡看向吕亍,“陈家的钱粮,能问得出藏在哪儿吗?”
“难。”
后者摇头道:“世家传承千年,防招甚多。
为防被一网打尽,无论哪个朝代他们都会留一成嫡系于外分散,而那些钱粮,也被分批掌管。其藏钱粮之处,怕是就连这几个老家伙都不清楚。因为他们只有调配令,却无知情权。”
“好吧。”
秦凡有些失望,却不多。
因为他知道世家和地主豪绅不同,否则早就被灭了。
毕竟无论是秦皇也好,乾帝、虞帝、黎可汗也是一样,他们皆知世家对皇权的威胁。只不过,面对世家的底蕴,他们一直未能寻到将其连根铲除的法子罢了。
“动手吧。”
秦凡挥手。
马三立即跑向殿外,殿内死士刚想阻拦,却被黑龙卫击杀。
殿外。
‘嘭’的一声,烟花在夜空中炸响。
“竖子,尔敢!”
锦衣老者起身怒斥。
此时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因为任他怎么去想,他都没想到秦凡是在动真格的。
这并不是说他愚笨,而是自世家存世开始,就算是皇朝,也不敢对他们动手!
而如今,一个山匪出身的人,竟要屠杀世家!
陈一以及府外骑兵们在看到烟花后,立即动手。
他们杀掉了府门前的私兵,然后冲入府中。
对于陈家之人,皆杀。
奴仆以及下人暂时关押,待事后慢慢审问,再决定其生死。
城中。
孙二以及秦慕瑶麾下的兵卒们,正在和私兵们喝酒畅谈。
“咦,怎会有烟花?”
私兵将领看到烟花后,愣了一下,他看向孙二,“兄弟,这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的,孙二手中的斧头已然挥出。
‘噗’的一声,鲜血四溅。
与此同时,方才还和私兵们勾肩搭背的兵卒们,立即拔刀劈砍。
私兵的兵力本就不如黑龙寨,在加上这突然的反杀,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瞬间便伤亡大半。
“孙统领,剩下的敌人交给我们吧!”
这时,归降的幽州将领快步跑来,恶狠狠的盯着私兵群,“我等定将其全歼,绝不留一个活口!”
他们被私兵背刺,心中憋着一股气。
如今有了动手复仇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想放过。
“去吧。”
孙二挥手。
“杀!”
幽州降卒乌泱泱的冲了上去,与私兵们厮杀在一起。
私兵本就不是幽州兵的对手,如今更是成了惊弓之鸟,哪还有反击的心思?
“投降,我等投降!”
有将领高喊。
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因为秦凡交代得很清楚,此事绝不能露,无论是陈家府邸中的旁系和嫡系也好,私兵也罢,皆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该死的,他们不受降!”
私兵将领大骂:“兄弟们,和他们拼了,突围!只要离开冀州城,咱们便可活命!”
为了活命,私兵们开始奋力突围。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城门前,已有数万步卒列阵驻守。
府邸,大殿中。
锦衣老者听着殿外的喊杀声,脸色愈加难看,“秦凡,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余地?”
秦凡冷笑,“尔等又可曾为这天下百姓,留过余地?”
说话间,龙纹剑出鞘。
‘噗’的一声,老者双腿被斩断,趴倒在地。
“尔等自诩高高在上,蔑视人间,可随意决断他人生死。殊不知,尔等在面临刀剑之时,亦是血肉之躯。”
秦凡挥剑,斩下老者头颅。
随即,他无视殿内厮杀,大步朝外走去。
殿内,数百名女子蜷缩在一旁,全身颤抖。
吕亍瞥了她们一眼,又看向秦凡离开的方向,再回味秦凡之前的言辞,嘴角的笑意愈加浓烈。
“你这没良心的,在笑什么呢?”
马三指着吕亍大喊。
是的,在他看来,吕亍就是没良心的,否则也不会说出屠城二字。
“朽木不可雕也。”
吕亍懒得搭理马三,大步走向殿外。
看到秦凡后,他大步上前,轻声道:“寨主该提前散布陈家被格木尔屠杀的消息,之后再备下格木尔首级,这为陈家复仇的功名,便落在寨主手中了。此事虽瞒不住在外的陈家嫡系,但百姓们,却是会相信的。”
“不谈此事。”
秦凡转移话题,问道:“你可知冀州龙柱的位置?”
龙柱,总计九根,乃是由昆仑石打造。
一开始的时候,龙柱分别位于九州,后来被辗转挪移。
秦凡不知道其他龙柱在什么位置,但可以确定的是,冀州的龙柱依旧在冀州。
“龙柱?”
吕亍微愣,“寨主是想取冀州龙气?”
秦凡点头。
吕亍道:“寨主应该明白,这龙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取的,若是得不到龙气认可,一切皆是徒劳。”
陈家盘踞冀州百余年,若龙气随意可取的话,早就被他们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