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兄。”
白衣老者缓缓起身,“既如此,那辛某便告辞了。”
“辛兄。”
黑衣老者眼神复杂,“此番一别,想必余生你我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白衣老者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说得好。”
黑衣老者拱手道:“辛兄保重,待下了黄泉,你我二人再战。”
“保重。”
白衣老者拱手,随即离开。
……
时间恢复。
蓟州军和张九四的红巾军激战正酣。
城墙上和城墙下尽是尸体,战场之上,已血流成河。
就在红巾军即将挡不住蓟州军的攻势时,异变突起。
帅帐中。
赵保正和岱森达日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军部署。
斥候快步入帐,急声汇报道:“世子,不好了,十里外发现数万不明兵马正朝我军逼近。”
“不明兵马?”
赵保皱眉,沉声道:“难道是秦凡?还是说,陈九四、朱十六对其驰援?”
“应该都不是。”
斥候说道:“他们的装扮不同,这支兵马皆身披重甲,且行军速度极快。仅从其甲胄来判断,这便不是叛军和秦凡他们能打造出来的。”
岱森达日道:“难道是五国的残余势力?”
之所以是五国,是因为他没把夜行校尉算在其中。
毕竟夜行校尉是刺客流,不可能有几万人。
“应该是魏武卒。”
赵保说话间,眉头皱得更深了,“岱森达日。”
“末将在。”
“你亲率五万蓟州老卒,前去拦截!另外传令全军,全力破城!”
有着蓟州城居民的加入,如今赵保可是有二十余万兵力。
虽说居民战力不如老卒,但黎人体格魁壮,和红巾军交手却不会落于下风。
面对魏武卒,赵保不敢托大。
魏武卒兵力虽不复当年之盛况,可王牌依旧是王牌。
而对于王牌军而言,非王牌不可敌。
攻城骑兵作用不大。
岱森达日亲率三万骑兵,外加两万步卒前去拦截。
好消息是,魏武卒兵力只有三万。
坏消息是,其统帅仿佛早就知道岱森达日要来一样,已列好阵型。
岱森达日面色凝重。
他乃身经百战只悍将,当他看到魏武卒的阵型时,便知今日将会是一场血战。
阵型,并非什么奇阵,而是一种很普遍的军阵。
可军阵也得看谁来用,新卒就算用奇阵,也战胜不了用普通军阵的老卒。
同样的道理也能放在蓟州军和魏武卒身上进行对比。
前方。
三万魏武卒静待敌袭,不动如山。
岱森达日却迟迟不敢下达骑兵冲杀的命令。
虽说骑兵乃步卒克星,可这步卒并不包括魏武卒。
毫不夸张的说,在同等兵力下,除了曾经的大秦黑龙骑能破开魏武卒之外,无论是麒麟卫也好,凤凰军也罢,番直宿卫也是一样,皆破不开魏武卒的防阵。
“百步!”
蓟州军不攻,魏武卒便继续进军。
“嚯!”
三万余重甲兵在保持阵型的同时,迈步上前。
‘唰唰’的步伐声,整齐划一,如同道道闷雷炸响。
蓟州军骑兵们胯下战马仿佛感觉到了危险,皆开始不安,且不断发出惊慌的马嘶声。
“蒙马眼!”
岱森达日大声下令,旗令兵立即挥动令旗。
百步毕。
蓟州军依旧位于两里之外,未发动攻势。
“再进三百步!”
敌军不敢冲阵,那魏武卒便继续进军逼迫。
岱森达日眼神抽搐。
他知道不能继续再等了,若让魏武卒兵临城下,届时两面夹击之下,别说攻城了,怕是蓟州军都会出现溃败,被杀个片甲不留。
“杀!”
岱森达日下令,率先冲出。
麾下三万骑兵立即紧跟其后,在奔袭的同时,弓弩兵不断射出箭矢。
密集的箭矢朝着魏武卒笼罩而来。
“御!”
三万人齐声高喊。
在面对一般的战局时,魏武卒是不需将领传令的。
因为他们自己便能做出正确的应对之策。
箭矢下坠,阵型中不断有魏武卒举起铁盾。
无需任何命令,举盾的兵卒一人不多,一人不少,刚好能在护住自己的同时,也护住他人。
他们的配合实在太默契了,简直是天衣无缝。
数波箭矢落下后,骑兵距离阵前已不足三十米。
“击!”
列阵在前的魏武卒立起重盾,后方则刺出重枪以抵挡骑兵冲势。
同时。
有兵卒用力拉绳,绊马索自浮土中腾起,悬空半米。
绊马索上扎满了尖刺,每根尖刺接近半米。
冲在前方的战马在触碰到绊马索时,立即摔倒,随后被尖刺刺穿了马身,骑兵们也未能幸免,皆被尖刺刺穿身体。
马尸、人尸横列。
却根本挡不住蒙上马眼的骑兵冲势。
战马踏在骑兵以及马尸身上,几乎顷刻间便将其踏成了肉泥。
那些只是摔落地面,还活着的骑兵也被活生生踩死。
尸体越来越多,绊马索已然失效。
在骑兵冲来的刹那,第一波重枪兵刺出重枪,收回重枪的同时,第二波重枪兵便已再次刺出。
“分批破阵!”
岱森达日下令。
骑兵们立即分散,准备冲到无兵处,再将魏武卒包围。
可魏武卒在看到蓟州军改变攻势时,便不约而同的改变了阵型。
骑兵跑到哪里,后方的魏武卒便朝哪里补充防线。
岱森达日悍勇,此时他已冲入阵中,在砍杀一人后,又被给逼退了出来。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这还是他首次经历如此棘手的战役,骑兵被牵制,一点骑兵的作用都未发挥出来不说,敌人更是如同铁王八一样,毫无破绽可言。
“混蛋!”
岱森达日掉转马头,朝步卒方向撤去。
他想不明白,魏武卒为何会突然现世,来驰援红巾军。
“城主。”
步卒将领看到岱森达日后,大声道:“我等皆已待命,随时可战!”
“立即回撤!”
岱森达日下令。
将领一愣,“回……回撤?可世子让咱们……”
不待他说完的,岱森达日打断,“执行军令,世子那边自有本城主去言说!”
“是。”
步卒开始朝大营方向回撤。
岱森达日看向魏武卒方向,眼神中难掩忌惮。
打不过。
是真的打不过。
在未遇到王牌军之前,他曾多次想过和王牌军作战,也曾天真的认为所谓的王牌军不过是夸大其词。
可如今亲自交手之下他才明白,无论是单兵战力也好,彼此间的默契和作战经验也罢,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岱森达日下令:“传令,阻敌一炷香,让骑兵立即撤回大营!”
骑兵的速度要比步卒快,若不留下骑兵阻挡魏武卒的话,一旦步卒被咬住,用不了多久便会溃败。
届时,整个战局都将会陷入焦灼。
一炷香后。
蓟州骑兵损失惨重。
自冲阵开始到现在,短短时间内,他们便出现了数千伤亡。
而魏武卒那边,只折损了三百余人。
骑兵们开始回撤。
岱森达日回到大营中,立即跑到赵保身前,将战况如实汇报。
“如此棘手吗?”
对于岱森达日的能力,赵保还是了解的。
但一人的悍勇,可代表不了全军。
岱森达日行礼道:“世子需当机立断,若被敌军夹击,怕是万劫不复!”
“传令,停止攻城,全军南撤百里!”
魏武卒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赵保的所有部署,他不得不放弃攻城。
不过。
尽管他第一时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停止攻城以及撤退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魏武卒追来。
而城墙上的红巾军们,在看到魏武卒后,虽然也有些傻眼。
可张九四不傻。
他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故此,在魏武卒冲入蓟州军大营时,他当即下令打开城门,让城中兵卒出城作战。
兵溃如山倒。
此战之下,赵保只来得及带领十二万人撤离。
剩余十余万兵力,有近六万余人是死在溃败后,逃跑路上时的相互践踏中,有五万余人投降,只有不足万人是被杀死的。
……
与此同时。
陈九四这边也在发生着类似事件。
不过相比起蓟州军,十多万番直宿卫却没有那么狼狈。
因为,麒麟卫只有一万五千余人。
原本,他们是有十万人的。可因宋国君主的缘故,白白枉死了很多人。
相比起魏武卒,麒麟卫乃骑兵。
兵力的差距,自然无法硬攻,故此他们选择的是‘先扰敌、后困敌’之策。
陈九四的兵马比张九四和朱十六要多一些。
且麾下有结义兄弟兼猛将张十八。
再加上陈九四亦非庸人,个人能力极强,他在得知麒麟卫现身,且在其还未扰乱番直宿卫时,便主动向敌人发起了进攻。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胆量决定版图大小,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就这样。
在红巾军和麒麟卫的联手下,番直宿卫被困住,就算是他们,在短时间内也难以突围。
但就在这时,麒麟卫便完成了第二步,只困不攻。
这一日。
张九四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得到了魏武卒的驰援。
陈九四觉得自己运气也不错,得到了麒麟卫的帮衬。
可殊不知,今日运气最好的人……
已兵临黎大都城下,且下达了攻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