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几乎是小跑着，陆弦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开学典礼的喧嚣似乎还未散去，但体育场这边却相对安静了不少。
“你看这草坪，保养得真好，比咱们高中的强多了！”陈思站在场边，双手叉腰，像是在检阅自己的领地，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足球场空旷无人，只有远处的自动喷灌系统在默默工作，洒出一道道细密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看台的座椅整齐排列，一切都显得专业而有序。
“公告栏一般在哪儿？”陆弦四处张望，寻找可能张贴通知的地方。
“那边！”陈思眼尖，指着体育场入口处旁边墙壁上一个带玻璃罩的木制公告栏，“肯定在那儿！”
两人快步走过去。公告栏里贴着几张纸，有的是关于场馆使用规定，有的是一些过期的活动海报。陈思迫不及待地凑近，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小字。
就在这时，体育场入口处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运动服、身材精干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皮肤黝黑，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圈球场，最后目光落在了公告栏前的陆弦和陈思身上。
陈思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碰了碰陆弦：“哎，你看这人，会不会就是……”
陆弦也注意到了来人，对方身上那种常年带队的教练气质很明显。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回望着。
中年人迈步向他们走来，步伐沉稳有力。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用一种略带沙哑、不怒自威的声音开口问道：“新来的？”
中年人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带着审视的意味，停留在他们略显稚嫩但充满朝气的脸上。
陈思反应快，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抢先回答：“是！教练好！我们是今年的新生，计算机系的。我叫陈思，他叫陆弦，我们都来自白马高中。” 他语速很快，带着点急于表现的紧张。
陆弦则相对镇定，微微点头致意，补充道：“孙指导好。” 他记得昨天陆辰提过教练姓孙。
被称作“孙指导”的中年人——孙卫国，北理工足球队的主教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又转了一圈，似乎在回忆什么。“白马高中？”他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连续三年高中全国大赛冠军那个？你们两就是校招的陆弦和陈思？”
“是的！”陈思和陆弦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自豪。
孙卫国没有顺着夸奖，反而话锋一转，声音依旧是那种带着沙哑的严肃：“开学典礼刚结束就跑来看公告栏？心挺急啊。”
陈思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这不是……想早点了解一下校队选拔的情况嘛，好做准备。”
陆弦则平静地迎着孙卫国的目光：“我们对校队很向往，希望能有机会加入。”
孙卫国不置可否，目光又落回那张去年的通知上：“盯着老黄历看有什么用？每年的情况都不一样。”
“是是是，”陈思连忙点头，“我们就是先参考一下。孙指导，那今年的选拔通知什么时候出来啊？测试项目会有变化吗？” 他忍不住打探起来。
孙卫国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急切不以为然：“通知这两天就贴出来，自己多留意。至于项目，” 他顿了顿，眼神似乎更锐利了些，“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了吧。大学联赛的要求和高中不一样，光凭以前那点成绩，在我这儿可不算数。”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陈思一部分的热情，但也激起了他更多的好胜心。他挺直了腰板：“我们明白！我们会努力训练，争取达到要求！”
陆弦也跟着点头：“我们会认真准备。”
孙卫国似乎对他们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还算满意，但也仅仅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指了指空旷的球场：“北理工的校队，不是光靠嘴上说就能进的。队里竞争很激烈，从主力到替补，没一个是软柿子。你们那点全国冠军的光环，到了这儿，就得先放下。”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最佳前锋还是最佳中场，到了我的队里，一切从零开始。态度、纪律、训练表现、实战能力，缺一不可。达不到要求，就算你是马拉多纳转世，也得给我坐冷板凳，甚至卷铺盖走人。”
这番话敲打的意味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陆弦则始终保持着平静，但握紧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决心。
“有时间在这儿干等着，”孙卫国最后扫了他们一眼，“不如回去多跑跑圈，练练体能。选拔赛第一关要是体能都过不了，后面就别想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人，转身朝着体育场内部的办公区域走去，留下一个精悍而严厉的背影。
直到孙指导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陈思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刚才一直憋着。
“呼——”他抹了把额头，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出的汗，“这就是老孙教练？气场也太强了吧！说话跟刀子似的，嗖嗖的。”
陆弦望着孙指导离开的方向，眼神凝重：“嗯，看来选拔确实会很严格，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
“难才好玩嘛！”陈思很快又恢复了斗志，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他说得对，光环得放下，一切从零开始！不过，那句‘马拉多纳转世也得坐冷板凳’也太狠了吧？”
陆弦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至少说明他对实力还是看重的。”
“也是，”陈思点点头，然后猛地一拍大腿，“走！小弦，他说得对，不能干等着！咱们现在就去跑几圈！热热身，找找感觉！让那帮老队员和老孙教练看看，我们白马高中的人，不是光会说！”
陆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旷的跑道和绿茵场，点了点头：“好。”
两人不再犹豫，脱掉刚参加开学典礼时穿的外套，露出里面的t恤，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朝着体育场外圈的塑胶跑道跑去。
阳光下，两个年轻的身影开始在崭新的跑道上奔跑起来，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衣服。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选拔项目和时间，但教练那番严厉的话语，已经点燃了他们心中最原始的斗志。北理工的足球挑战，从这一刻，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
塑胶跑道带着特有的弹性，反馈着脚下的力量。陈思一开始冲劲十足，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嘴里还嚷嚷着：“来啊小弦，比比谁快！”
陆弦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保持着自己匀速的节奏，呼吸平稳，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跑道。他知道长跑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尤其是在还不清楚选拔具体要求的情况下，保持体能和节奏比一时的爆发更重要。
果然，两圈过后，陈思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他不再说话，只是咬着牙坚持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跑道上。
“喂……小弦，”又跑了一圈，陈思的声音带着喘息，“你……你都不累的吗？跑……跑这么匀速。”
陆弦侧头看了他一眼，汗水也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但呼吸依旧控制得很好：“调整呼吸，跟着我的节奏试试。”
陈思尝试着放慢脚步，配合陆弦的频率，果然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但身体的疲惫感依然强烈。“不行……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全国大赛踢完后……光顾着玩了，体能有点跟不上。”他有些懊恼。
“现在开始练，不晚。”陆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们继续跑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体育场回荡。阳光越来越烈，晒在皮肤上有些发烫。
跑道外，偶尔有其他学生经过，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在烈日下奔跑的新生。远处，似乎有几个穿着训练背心的人影出现了，像是校队的老队员，他们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过来，很快又走向了另一边的器械区。
陈思注意到了那些目光，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脚下的步伐似乎也更有力了一些，尽管他已经累得快要抬不起腿。
又坚持了两圈，陈思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终于撑不住，慢慢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像小溪一样从脸上淌下。
陆弦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的呼吸比陈思平稳许多，但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走到场边的台阶坐下，拿出随身带的水瓶喝了一口，然后递给陈思。
陈思接过来，也顾不上客气，拧开盖子就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灼烧感。
“妈的，”陈思喘匀了气，一屁股坐在陆弦旁边，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老孙教练说得没错……这体能，真得好好练练。光跑这几圈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沮丧，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斗志。
“嗯，”陆弦看着场内绿茵茵的草坪，“体能是基础。没有体能支撑，技术和意识都发挥不出来，尤其是在高强度的对抗中。”
“我知道，”陈思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回去就制定训练计划！每天早上都得起来跑！还有力量训练也不能落下。” 两人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儿，看着空旷的球场。刚才跑步的疲惫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决心。
“对了，”陈思突然想起，“咱们把王磊和李浩给忘了，说好中午一起吃饭的。”他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陆弦也想了起来：“嗯，发个消息给他们吧，说我们训练耽误了，晚点回去。”
陈思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着，给新室友发去信息，解释了一下情况。
“走吧，”陆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小腿，“先回去冲个澡，然后去食堂吃饭，补充能量。下午……再去公告栏看看，说不定新通知就贴出来了。”
“好！”陈思也站了起来，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今天只是开始！北理工的球场，我们来了！”
他们捡起扔在一旁的外套，搭在肩膀上，并肩走出了体育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