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并没有恼怒，态度反而十分温和。
她年纪看着起码六十有余，身形佝偻，脸上也有沟沟壑壑的皱纹。
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穿的服饰纹理复杂，写着让人看不懂的文字。
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翠珠，如同暗夜里的老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啄上一口。
翠珠脑袋一片空白，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珠。
大祭司在南疆是最德高望重的存在。
就连王都要听从大祭司的话。
她的形象又是一贯那么和善仁慈，翠珠从未想过大祭司有两副面孔。
而活蛊更是南疆禁术，以婴孩为载体，从小以蟾蜍蝎心炼蛊人心血等喂养……一旦成功，婴孩再无喜怒哀乐，可食人肉，力大无穷，从不被允许。
因为过程实在是太过残忍血腥……
现在她知道了大祭司的秘密，大祭司还会放过她吗？
“扑通”一声。
翠珠跪了下来，磕头在地上，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对不起大祭司，翠珠不是有意要偷听你的谈话，只是无意中全都听到了。”
“不过……我和司南本就不和！她在外私通丢了我们南疆的脸面，大祭司不仅没有计较，反而还帮助她带孩子，现在更是要培养这个孩子成为活蛊，大祭司简直太心善了！”
她抬起头来，满脸诚恳：“若是活蛊制成，必能帮助我们南疆开疆扩土，大祭司深谋远虑！”
闻言，大祭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她确有此想法，没想到这个翠珠有几分小聪明。
“你起来吧，”大祭司声音淡淡道。
她声音低低哑哑，并不像外表一样那么苍老。
翠珠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了起来，亲热道：“大祭司，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必了，”大祭司冷冷扫了她一眼，“这种活儿你不会，有星宿帮我就可以。你下去吧，等会再进来。”
翠珠忙不迭点头，“好，大祭司有事再叫我。”
她出去，带上门，才发现整个后背已经湿透了。
她刚走，大祭司一旁的星宿就疑惑的开口：“大祭司为什么放过她？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大祭司垂下眸子，目光凝聚在襁褓里的婴儿上，露出几分喜爱之色。
“翠珠有几分小聪明，不过无伤大雅，虽然和司南是表姐妹，但她自小就掐尖要强，如今有机会把司南踩在脚下，更不会把这种秘密告诉司南。姑且留她一命。”
都是同族中人，若非必要，大祭司也不想大开杀戒。
星宿点点头，不忍心看向怀中的婴儿，低低道：“那大祭司……我喂了？”
“喂吧，”大祭司目光慈爱，“这小东西还挺讨人喜欢的。”
星宿低下头，把手中的奶嘴喂到孩子嘴里。
瓶子里，全是猩红的液体。
婴儿无知的眨了眨清澈双眸，咿咿呀呀了几句，便立马吞咽了起来。
大祭司嘴角勾起笑容，“看，我就知道这种圣体不会抗拒。”
这么多年来，为了炼制活蛊，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圣体。
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她送来了一个。
活蛊是南疆最难的蛊术，若能制成，将来南疆史册上必然有她浓墨重彩的一笔。
光是想想，大祭司都充满了信心。
……
翠珠缓了几天，抑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打算出了南疆去小镇上看看。
这么好的鱼佩，应该能换点好东西吧？
南疆占地面积小，又一贯神秘，真正的大本营在佛陀山后的万佛林后面。
出了万佛林再出佛陀山，便是临近其他三国的小镇。
作为交界处，鱼龙混杂，又颇为繁荣。
这天，翠珠看没什么事，悄悄换了一身衣服，熟门熟路的走向一条幽闭小路。
虽然南疆避世，但也时常有人偷溜出去。
时间久了，这里就有了一道隐蔽小路，通向外面。
翠珠弯下腰，猫着身子，小心翼翼想要钻出去。
“翠珠！”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哗啦一声，司南从一旁的灌木丛中钻出来。
翠珠吓了一跳，捂住胸口，扭头一看是她，忍不住骂道：“司南，是不是有病？！躲在这里想吓我？”
“我不是，”司南摆手，咬唇可怜兮兮道：“我这几天都没看到你。”
“看到我做什么？哼，我是你想见你能见的吗？”看见是她，没有什么威胁性，翠珠也不怕了，索性直起身子叉腰道。
司南眸子里有几分茫然，不确定道：“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哈？”被戳到心事，翠珠欲盖弥彰跺了跺脚，指着自己：“你说我躲你？你以为我怕你啊？我为什么要躲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司南不是来找她吵架的，主动示弱道：“翠珠，我想见见孩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提到孩子，翠珠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没好气道：“我怎么帮你？”
“你就偷偷抱出来给我看一眼就好了……偷偷看一眼……”司南哀求道。
“不行，”翠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只能说孩子好着呢，你别天天孩子孩子的，烦不烦？还是说你不信任大祭司？”
对如今的司南来说，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念想。
大祭司虽然愿意帮她带孩子，可是却不允许她随意去看孩子。
在大祭司身边，孩子能接受到最好的条件。
可是……她真的好想宝宝。
司南忍住眼泪，“我没有，”
顿了顿，她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偷偷出去？”
“哈？你威胁我？”翠珠转过头，盯着司南火气直接上来了，“你是不是还想跟大祭司去举报我？那你去啊，只要你敢去，我就偷偷掐死你那野种！”
“不要！”司南吓得脸色苍白，讨好道：“我知道有另一条路，更快！”
翠珠转怒为喜，“不错嘛，那你还不带路？你要是伺候的我心情好了呢，我翠珠倒也不介意把孩子抱出来给你看上两眼！”
司南一喜，清澈的杏眸如同被清水洗过一样，“你说真的？”
“骗你干什么？你不信我？不信我就滚！”翠珠不耐烦道。
“没有没有，我信你，跟我来！”
司南领着她，走着另一条小路，认真道：“你出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给你望风。”
翠珠拍了拍她肩膀，随口道：“行，那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先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