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李庆阳独自一人来到城西的破旧茶楼。茶楼招牌已经褪色，门可罗雀。按照信上的指示，他应该在这里与\"影阁\"的人会面。
茶楼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正在慢条斯理地品茶。李庆阳在他对面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李大人果然守时。\"
李庆阳不动声色：\"阁下是影阁的人？\"
老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老朽不过是跑腿的。阁主想与李大人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们提供杜文渊和朝中那位'大人'的情报，李大人则帮我们一个小忙。\"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定金。\"
李庆阳展开竹简，上面详细记录了杜文渊离京前的行踪——曾三次秘密会见内阁首辅徐阶，最后一次就在杨尚书暴毙的当晚。
\"徐阶...\"李庆阳瞳孔微缩，\"他就是天一阁背后的'大人'？\"
老者不置可否：\"阁主说，李大人若想知道更多，三日后子时，可到城南废弃的盐仓一叙。\"他站起身，\"对了，阁主还让我转告李大人——北燕使团中有他们的大皇子，此行目的并非勾结，而是...\"
老者突然住口，警惕地望向门口。李庆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正在街对面张望。
\"杜文渊的人。\"老者压低声音，\"李大人该走了，后门有马车。\"
李庆阳刚离开不久，茶楼就被衙役们团团围住。杜文渊亲自带队闯入，却只找到那个老者独自饮茶。
\"这位官爷，要喝茶吗？\"老者笑眯眯地问。
杜文渊冷着脸：\"刚才与你见面的人呢？\"
\"见面？\"老者一脸茫然，\"老朽一人在此独饮，何来与人见面？\"
杜文渊怒极，下令搜查茶楼，却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李庆阳已换了一身装束，从马车下来后混入集市人群。他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回到节度使府。
王耀武正在书房焦急等待，见他安然归来，长舒一口气：\"怎么样？\"
李庆阳将竹简递给他：\"徐阶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更麻烦的是，北燕大皇子要亲自来江宁。\"
王耀武快速浏览竹简内容，眉头越皱越紧：\"北燕大皇子慕容翊？此人骁勇善战，曾多次率军犯边，怎会冒险潜入我国？\"
\"这正是蹊跷之处。\"李庆阳倒了杯茶，\"影阁说他们此行目的并非勾结，却又不说清楚，故意吊我们胃口。\"
王耀武沉思片刻：\"这个影阁可信吗？万一他们是天一阁残部，或者...\"
\"或者是杜文渊设的局。\"李庆阳接话，\"我也怀疑过。但竹简上的情报太过详尽，不像伪造的。\"
窗外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赵虎在门外禀报：\"大人，杜大人派人来，说要查阅剿灭天一阁的案卷。\"
李庆阳与王耀武交换了一个眼神：\"带他去档案库，你亲自盯着，别让他乱翻。\"
待赵虎离去，王耀武低声道：\"杜文渊这是明目张胆地调查我们了。\"
\"不仅如此。\"李庆阳冷笑，\"他今早跟踪我去茶楼，显然已经起疑。\"
王耀武握紧拳头：\"那我们还要去见那个影阁阁主吗？太危险了。\"
\"见，当然要见。\"李庆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但要做好万全准备。你带一队精锐埋伏在盐仓周围，我独自进去。若有异动...\"
\"我就杀进去。\"王耀武斩钉截铁地说。
三日后子时，城南废弃盐仓。
李庆阳一身黑衣，独自走入阴暗潮湿的仓库。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仓库中央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背对着他。
\"李大人果然胆识过人。\"斗篷人声音低沉，分不清男女。
李庆阳手按剑柄，保持警惕：\"阁下就是影阁阁主？\"
斗篷人缓缓转身，却仍戴着面具：\"正是。李大人不必紧张，若我想害你，就不会提供那些情报了。\"
\"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合作。\"阁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徐阶和杜文渊。\"
李庆阳眯起眼睛：\"徐阶是朝中首辅，你一个江湖组织，与他有何仇怨？\"
阁主沉默片刻，突然摘下面具。月光下，露出一张约莫三十岁的女子面孔，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英气。
\"因为我本名徐婉，是徐阶的侄女。\"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也是他害死我全家的唯一幸存者。\"
李庆阳震惊地看着她：\"徐阶的...侄女？\"
徐婉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十年前，徐阶为掩盖通敌卖国的证据，设计陷害我父亲——他的亲弟弟谋反。我全家上下三十余口，除我之外全部问斩。\"
她走近一步：\"这些年我暗中组建影阁，就是为了收集徐阶的罪证。而现在，他终于露出了马脚。\"
李庆阳仍保持警惕：\"什么马脚？\"
\"北燕大皇子慕容翊此行，是来讨债的。\"徐婉冷笑，\"徐阶多年来一直暗中向北燕提供军情，换取黄金。如今北燕准备大举南侵，要求徐阶履行承诺——打开北疆防线。\"
李庆阳如遭雷击：\"所以杨尚书之死...\"
\"因为杨尚书发现了徐阶的秘密，正要向皇帝举报。\"徐婉点头，\"而杜文渊来江南，一是为了牵制你这个北疆名将，二是制造你通敌的假象，为北燕入侵制造借口。\"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这是王耀武发出的信号，表示有人靠近。
徐婉迅速戴上面具：\"有人来了，很可能是杜文渊的人。李大人快走，三日后我会再联系你。\"
李庆阳刚离开盐仓，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他正欲返回，却被突然出现的王耀武拉住：\"庆阳兄，快走！是杜文渊的亲兵！\"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迅速撤离。回到安全处，王耀武才道出原委：\"我看到杜文渊亲自带人包围了盐仓，那个影阁阁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庆阳摇头：\"不，她能活到现在，必有脱身之法。更重要的是...\"他将徐婉的话转述给王耀武。
王耀武听完，脸色煞白：\"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北疆危矣！我们必须立刻向朝廷示警！\"
\"没用的。\"李庆阳苦笑，\"我们的奏折根本到不了皇帝手中，就会被徐阶截下。而且杜文渊正在搜集我'通敌'的证据，一旦我们轻举妄动，正中他们下怀。\"
\"那怎么办？难道坐等北燕入侵？\"
李庆阳沉思良久，突然抬头：\"不，我们主动出击。既然慕容翊要来江宁，我们就'热情款待'这位大皇子。\"
王耀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是说...擒贼先擒王？\"
\"不错。\"李庆阳目光如炬，\"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解决杜文渊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