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洛天宵照着张博的后脑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哎呦,洛大哥,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张博呲牙揉着后脑勺。
洛天宵则是陷入了那晚的回忆。
朱嫣儿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那夜她虽闭着眼,可眼角那颗泪痣,在月光下晃得他心尖发颤。
......
转眼到了大婚当日。
天还没亮,洛天宵就被按在浴桶里,搓洗了三遍。
两个贴身丫鬟,并两个婆子伺候着更衣。
洛天宵被勒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疼得直抽气。
“轻点!老子又不是要上刑场!”
丫鬟低头应诺。
......
嘶——
院外传来马嘶声。
洛天宵推开窗,眼前一亮。
一匹雪白骏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
马鞍上缠着的红绸,红得扎眼,活像浸了鸡血似的。
谷管家小跑着进来,递上个雕花木匣。
“姑爷!
五皇子派人送了贺礼,说是务必亲手交给您。”
洛天宵皱眉打开匣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青铜虎符。
这青铜虎符边缘的磨损。
与当年校场演武时,被五皇子亲兵撞落那日分毫不差!
他瞳孔骤缩,指尖发颤。
“这...”
这不是原身当年在边关,丢失的那枚吗?
原主当年因为这虎符遗失。
本该按律问斩,却被五皇子保了下来。
如今五皇子送来是何意?
当!
一声锣响,吉时将至。
洛天宵来不及细想,把虎符连匣子,一起揣进袖中。
整了整衣冠大步出门。
嘭!
鞭炮炸响。
谷管家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
“侯府接婿喽——!”
哇!
街坊四邻涌了出来。
爱八卦的乔婆子,挤在最前头,往洛天宵怀里,塞了张炊饼。
“洛护卫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拿好了!
新姑爷可不能饿着!”
“谢谢乔婶子!”
洛天宵满脸堆笑。
将饼子揣起来后,翻身上马。
啊——
这一点点潇洒的动作,引得大姑娘、小媳妇一阵惊呼。
张博牵着缰绳,脖子抻得老长。
“洛大哥,您瞧见没?
水粉铺子的秋儿姑娘,眼睛都直了!”
洛天宵高昂着头,嘴角微笑。
队伍拐过街角。
哒哒!
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洛天宵急忙勒住马。
转弯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拼命往前跑。
洛天宵眉头一挑。
怎么是她?
刘巧儿跑得满头是汗。
上身穿了件半旧的,藕荷色衫子。
发间别着朵,蔫了的杜鹃花。
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跨坐在,马背上的洛天宵!
“天洛哥哥!”
洛天宵握缰绳的手,紧了紧。
想起这丫头每年生辰,都给他送鞋垫的旧事。
他胸口发闷,嘴唇嗫嚅着没出声。
刘巧儿没注意脚下。
被凸起的小石头一绊,踉跄着跌倒了。
洛天宵起身就要下马。
“好!”
前方传来整齐的喝彩声。
洛天宵望去。
长街尽头站着个,红绿相间的身影,红盖头的金线穗子,让风吹得直打转!
洛天宵浑身一震。
虽然看不见脸,但那挺直的脊背,微扬的下巴。
除了朱嫣儿还能是谁?
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虎符。
觉得这风吹得人后颈发凉。
倒像当年在边关,夜巡时的滋味!
刘巧儿摔得满手是泥,抬头时接亲队伍早已走远!
“姑爷?”
谷管家小声催促。
洛天宵深吸一口气。
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每走一步,袖中的虎符,就沉一分。
五皇子这时候送来旧物,分明是要提醒他,赘婿做得再风光,终究是寄人篱下。
离朱嫣儿还有十步远。
一阵怪风刮来,掀起盖头的一角。
露出女人冷笑的唇角。
洛天宵心里一突。
脚步猛地顿住,后背沁出冷汗。
这女人怕是早就知道,刘巧儿的额存在。
虽然他和刘巧儿没什么。
但是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可箭在弦上,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大小姐。”
洛天宵在五步外站定,拱手行了个标准的叉手礼。
“为夫来迟了。”
呵!
盖头底下传出来的声儿,甜得发腻,
却叫洛天宵后脊梁。
窜起一股凉气!
“洛护卫这声‘为夫’叫得倒是顺口。”
她压低声音。
“虎符收好了,今晚洞房我要验货。”
洛天宵头皮一炸,攥紧拳头。
这才明白五皇子,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朱嫣儿从袖中,伸出三根手指。
洛天宵哑然。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你...”
他喉头发紧,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娘子遵命。”
朱嫣儿抬高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
她朝喜轿抬了抬下巴,“扶本小姐上轿!”
“哎!”
洛天宵上前搀住朱嫣儿。
指尖被狠狠掐了一下,皱了下眉。
朱嫣儿却极轻地来了一句。
“傻子,那虎符是假的!呵呵!”
轰!
洛天宵脑子当机!
紧接着咬牙,嘴里咕咚。
“该死的!”
......
接亲队伍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缓缓前行。
洛天宵骑在马上,盯着前方轿顶晃动。
嘴里笑出了声。
原来那夜她闭着眼,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因为害羞了。
张博凑过来挤眉弄眼。
“洛大哥,新娘子...”
“闭嘴。”
洛天宵隔着马匹,踹了他一脚。
眼里这才透出些,真切的笑模样。
“回去给你讨个,最泼辣的丫头。”
“不要啊!”
张博一脸痛苦!
队伍转过最后一道弯。
侯府朱红的大门,近在眼前。
洛天宵摸出虎符,掂了掂,扬手将它抛进了,路边的臭水沟!
去他的朝堂上的较量。
既然朱嫣儿敢用,终身大事做局。
他洛天宵就敢陪她,把这出戏唱到底。
横竖...
他摸了摸被掐红的手指。
掐他手指的力道。
比上个月在演武场,拧断刺客脖子时,还重三分。
估计今晚要验的,恐怕比虎符真假还难捉摸。
“落轿——!”
喜娘一声长喝。
洛天宵利落地跃下马背。
他整了整衣冠。
万众瞩目。
洛天宵走向红绸喜轿。
“侯爷,陛下赐御酒一壶。
说是用天山雪莲酿的,宫廷玉液酒,要新人共饮呢!”
赶来的宫里大太监说道。
“公公不解!”老侯爷适时解围。
洛天宵挑起轿帘。
朱嫣儿头上的盖头,忽然暗了下来。
想必是洛天宵走到了跟前。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红绸。
洛天宵察觉到女人的紧张。
伸出手附上,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划。
“别怕。”
他声音压得极低,“有我在。”
哈哈!
老侯爷捋着胡子大笑。
“大太监亲自来送贺礼,老夫真是蓬荜生辉啊!”
大太监却正了神色,从袖中取出明黄卷轴。
“圣旨到——”
他甩开明黄卷轴的动,作带起一阵风!
老侯爷的胡子尖,跟着颤了颤。
咯!
洛天宵单膝触地,膝盖骨发出声响。
他也不知是关节作痛。
还是那枚假虎符,在臭水沟里被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