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兰觉得工人们的要求并不过分,便转头看向了谢耀祖,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又像是在向他下指令。
谢耀祖本以为工人们会跟穆兰形成对峙的局面,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中暗自叫苦。自己要是认了怂,丢人是小事,向穆兰要官的计划可就夭折了。
谢耀祖不肯这样做,他要把矛盾激化,将穆兰推向进退两难的地步。他把脸一沉,瞪着大眼珠子走到王亚飞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你简直是白日做梦,让我道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工人们本来就对谢耀祖有怨气,可穆兰柔和的态度让他们感到了惭愧,琢磨着只要谢耀祖服了软,就赶紧去干活。不料,谢耀祖不知好歹,公然向他们叫起板来。
工人们被激怒了,一个个面红耳赤,义愤填膺地向他发出了声讨:
“你这是耍无赖,我们不吃你这一套!”
“今天不道歉,说破天我们也不干活!”
“对,咱们这是维权,不行就找地方去评理!”
原本简单的事情让谢耀祖搞得复杂化了。穆兰很生气,没想到谢耀祖的心胸如此狭隘,而且处理问题的手段极其粗鲁,水平极其低下。
她的心中燃烧着怒火,但又不好当众训斥谢耀祖,只能耐着性子劝工人:
“师傅们,咱们工期紧,别为点小事影响了大局……”
矛盾激化了,工人们不肯让步,丁小强说:“穆兰总,谢耀祖有错在先,还如此蛮横无理,我们能服气么!”
穆兰紧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工人的提问。
“道歉,谢耀祖必须道歉!”
“不道歉我们坚决不干活!”
工人们指着谢耀祖,发出了愤怒的呐喊。
“你做梦,门都没有!”谢耀祖一脸的冷笑,故意扯着嗓子针锋相对。
穆兰看出来了,问题的根子在谢耀祖身上。打破这个僵局,必须先把他的思想做通才行。
“师傅们,都冷静点,我会给你们个说法的。”
穆兰说完,转身走了。她心里明白,在这里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把问题搞得更复杂。
谢耀祖见穆兰走了,连忙跟了上去。走了两步,他突然回过头来,面带挑衅地说:“谁怂了谁是孙子!”
谢耀祖以为穆兰黔驴技穷了,感觉提条件的机会来了。他紧跟着穆兰进了办公室,准备开口要官。
“谢耀祖,解铃还得系铃人,这事必须你去解决!”穆兰毫不客气地发了话。
“穆兰总,您不会是让我去给他们道歉吧?”谢耀祖苦着脸问。
“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穆兰斜着眼反问。
谢耀祖咽了口唾沫,说:“穆兰总,您上他们的当了。”
“我上当了?”穆兰感到了诧异。
谢耀祖做了个深呼吸,说:“他们这次罢工是有预谋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您的手灭我的气势。”
“哦?”穆兰感到了不解。
谢耀祖说:“让您把我搞得灰头土脸,不去管他们了,这帮家伙才得意呢!”
“这,这怎么可能?”
穆兰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对谢耀祖的话也有了几分认可。
“穆兰总,工人都希望少干活多拿钱,而且没人管教,怎么自在怎么来!”
“那你说今天这事怎么解决?”
穆兰不得不承认谢耀祖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今天强摁着他的头给工人道了歉,那就等于支持了工人的行为。
谢耀祖说了半天扯皮的话,为的就是让穆兰把球踢到自己的脚下。这样他便有了主动权,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有目的地再把球踢出去。
“穆兰总,办法是现成的,只是……”
穆兰见他欲言又止,没好气地说:“有话直说吧,不要有顾虑。”
谢耀祖往前凑了凑,说:“穆兰总,您想过没有,以前温淑贞当主任的时候,没少骂他们,他们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什么意思?”穆兰不解地问。
谢耀祖冷笑一声,说:“因为温淑贞手里有权,掌握着他们的命脉。”
“哦。”
穆兰马上明白了,谢耀祖是在向她要官当。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谢耀祖,你不是总指挥吗?”
谢耀祖把嘴撇得老大,苦笑着说:“穆兰总,他们都说我这个总指挥就是个弼马温,根本就没人当回事啊!”
“那你的意思呢?”穆兰又问。
谢耀祖一阵抓耳挠腮,鼓足勇气说:“穆兰总,您让我当车间主任吧!”
“什么,你当车间主任?”
虽然穆兰已经看破了谢耀祖的心思,可当他赤裸裸地把话挑明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吃惊。
“穆兰总,只要我当了车间主任,保证这些工人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穆兰总,您别生气,其实我对当官没一点兴趣,完全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
谢耀祖见穆兰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心怦砰乱跳,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谢耀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穆兰鄙故意露出一脸难色,叹了口气说:
“车间主任的任命,是要经过反复酝酿的,这是组织程序,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耀祖虽然不懂得什么是组织程序,但有一点却听得很明白,穆兰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娘的,折腾了半天,白费劲了!
谢耀祖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从头到脚都凉透了。他后悔听了老婆的话,车间主任没当上,弄不好这个总指挥都当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