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裴封已经明白姜婉的打算，他默不作声走了过去，把张婶子喊到了一边。
“婶子，我看你家里有两只老母鸡，不知道你买不买，如果买的话，你开个价，我想让我儿子自己亲自抓。”
“抓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他从你这几个孙子中，找几个帮他一块抓。”
裴封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拿出五块钱外加二两红糖票递了过去。
张婶子刚要张嘴拒绝，毕竟那可是家里为数不多的老母鸡。
全家就指望着这两只老母鸡，攒鸡蛋拿到供销社去换钱，补贴家用，顺便还能给老人孩子补充营养。
一般人还真不舍得卖了自家的老母鸡。
她也不例外。
可当看见自己手里的二两红糖票以及五块钱，张婶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马把钱和票揣进口袋里，生怕裴封反悔似的。
“好好好，没问题，让孩子随便抓，抓哪只都成。”
“我那几个孙子也随便你们家孩子挑，都是农村娃子，抓鸡根本难不倒他们，你们家孩子说咋抓，他们就咋抓。”
说完，张婶子把院子里的七八个孩子都喊到了一块，扯着嗓子喊道。
“你们几个给老娘过来，从小到大挨个站好，别站岔了。”
“待会儿刚来咱们家的这个小弟弟要从你们当中，挑几个人跟他一块抓老母鸡，弟弟挑了谁，你们谁就好好帮弟弟抓鸡。”
“表现好的今天奖励一个水煮蛋，表现不好了，这个月一口鸡蛋都不许吃，听见没？”
五块钱买一只老母鸡，算是正常价格，但是也不值得她卖掉家里为数不多的老母鸡。
可那张二两红糖票就不一样了。
红糖是个精贵玩意，一般人根本弄不到，要是女人坐月子，或者走亲访友要是带上那么一点，绝对是极为有面子的事。
买红糖需要红糖票，别说他们乡下人了，哪怕是城里人也很少有人能够弄到红糖票的。
也就只有城里的一些女职工怀孕的时候，能够领到那么一点；或者有路子的，表现出众的人能够弄到一些。
没想到，这人一出手就是二两红糖票，还挺大方。
老母鸡家家户户都喂得有，没了还能继续喂，红糖票可不是谁都能弄到。
谁不答应，谁就是傻子！
跟张婶子达成交易之后，裴封走到了姜婉和小熠的身边，“好了。”
“让小熠自己过去挑人，还是说我们陪着他一块过去？”
姜婉看了眼院子里站着的一排排农村小孩，一个两个的都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看着十分健康，对于乡下孩子来说，抓鸡爬树都不是难。
这里面最大看起来差不多十多岁，最小的跟小熠差不多。
与其说是抓鸡，还不如说是让小熠找几个看得顺眼的小伙伴一块玩一会儿。
再说了，就在这个院子里，大人也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事。
“让他自己去挑吧。”
裴封蹲下身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睛，鼓励道，“去吧，爸爸和妈妈在这里等着你，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来找爸爸妈妈帮忙。”
姜婉温柔笑着，“小熠，妈妈在这里等你，去吧。”
小熠迈着小短腿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了张婶子的这七八个孙子面前，目光在这些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身上转了一圈。
最终只挑中了跟他同龄的小虎子。
然后……然后没了。
这下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被挑中的小虎子。
他眨巴着茫然的眼睛，一头雾水吃着自己的手指，看着眼前沉闷的陌生小孩。
根本不明白刚刚发生了啥。
“干啥都看我？”
姜婉连忙走了过去，“小熠，你要不要再挑几个哥哥姐姐帮你？”
这个小虎子跟小熠差不多大，一看就是家里从小娇惯着长大的，估计也不会抓鸡。
张婶子连忙点头，试探着问道，“是啊是啊，孩子，要不张奶奶让这些哥哥姐姐都来帮你？”
她那么多孙子孙女，这孩子咋挑了最小最没用的。
这哪行啊。
光凭他们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咋抓住老母鸡，恐怕他们两的力气还没一只鸡大，别到时候小孩爸妈嫌麻烦反悔了，她的二两红糖票可就没了。
小熠摇头，看了眼跟他差不多大的小虎子，“就要他。”
姜婉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好，那你去问问小虎子，他愿不愿意跟你一块抓鸡，如果他愿意，那就你们两一块抓。”
小熠又不说话了。
裴封低头认真教导儿子，“小熠，想要人家帮你，你必须得征求别人的同意，人家愿意，才会帮你。”
“去吧，爸爸妈妈都在这里。”
姜婉摸摸小熠的小脸，轻轻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拥抱，“去吧，小熠最棒了，肯定能做到的。”
小熠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家妈妈，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推着走到了小虎子的面前。
一旁的张婶子摆摆手，刚想说不用这一套，她一句话的事，小虎子肯定不会拒绝。
但是话到嘴边，她瞬间看见裴封对她轻轻摇头。
张婶子愣了一下，虽然被这一家子搞得云里雾里的，但谁让人家出了钱，也没提啥过分的要求。
她想了想，得了，还是站在一旁看着就行，随他们去吧。
小虎子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跟村里小伙伴明显不一样的小孩。
这人可真白啊，比他吃的鸡蛋还要白。
他好安静了，咋不说话呢。
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不过这人的爹娘好好看。
比城里来的知青还要好看，尤其是他娘看着香香的，温温柔柔的，一点都不像他娘那么凶。
在姜婉和裴封的鼓励下，小熠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开口了，“我……我想让你帮我抓鸡，可以吗？”
小虎子眼睛一转，瞬间亮了起来，拍手叫好，“抓鸡？”
“好呀好呀，鸡好吃，比鸡蛋好吃。”
“走，抓鸡去喽。”
他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一下子锁定目标，拉着小熠的手，朝着家里最大最肥的那只老母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