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们医馆的伙食分量可还充足?”
怎么突然扯到伙食上去了,楚天岳一脸懵的点头道:“管够,师母每次带来的饭菜足够我们一起吃。”
“这样啊。”楚大勇若有所思地仿佛搓弄着下巴,随后轻叹一声:“我想让福宝三人中饭的时候来医馆同你们一起吃,成不?”
这话在场的四个孩子都愣住了,楚天岳刚要问为何,目光突然落到谢景澜身上,似乎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他有些为难道:“这个我不知,医馆之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其实这事直接去问老大夫是最简单的,但楚大勇顾忌得多,光是楚天岳在此地做医徒学医,并已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时常因为家里事多告假回家,对待楚天岳已经很是照顾,如今若是再麻烦人家,真是没有脸面。
三个孩子自然明白楚大勇的用意,期盼的同时又害怕给人添麻烦。
毕竟整日都是馒头咸菜,嘴里都快失去味觉了。
楚大勇越想越觉得不合适,他双手杵着膝盖带着商量的语气说:“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凑合凑合?”
转头便看见三张蜡黄的小脸向着他,懵懂的脸庞上快速闪过失落,随后假装不在意的模样。
“好......”
面对这三个懂事的孩子,楚大勇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于心不忍”,他搂过最近的福宝抱到怀里,揉搓着她的小脸哄着人。
“大不了以后我经常到镇上看你们,顺便带你们到馆里吃饭,成吗?”
福宝点点头半响才小声嘀咕道:“爹爹忙的话,其实不要紧。”
从头顶身后看去,楚大勇只能看到福宝凸出来的小胖脸和浓密纤长的睫毛,心里再一次感叹,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他们楚家上一世,一定是拯救过城池的英雄,否则何德何能,能有这般懂事体贴的孩子。
楚天岳站在一旁垂眼站着,他自然也心疼弟弟妹妹,寻思许久才开口:“我去问问师母?”
“那能成吗?万一老大夫回头不高兴的咋办?”楚大勇担心地问。
“嗐,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这就去问。”说罢,楚天岳将碗筷收拾放进食盒里,一溜烟地跑了。
楚大勇掐算着时间也不多了,站起身对谢景澜道:“你在这好好休息,下午便不用去私塾了,我先把福宝和勇平送回私塾,待会儿来看你。”
谢景澜强撑着坐起身子:“我、我没事。”
“躺下。”
最后谢景澜还是听话地睡在楚天岳的通铺上,目送他们离开。
临走前楚勇平转回头道:“我们散学一起来接你。”
谢景澜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
但福宝却迟迟没有动静,她牵着楚大勇的手侧过半边身子看向屋内,死死咬着唇没给人告别。
楚大勇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催促道:“走吧。”他右手抱起福宝,左手去牵楚勇平的手,却见对方吃痛一声快速收回手。
他一愣:“咋了?”
“没、没啥。”楚勇平把双手背在身后,不给楚大勇牵也不给看,心虚地低垂着头。
此时已经能听到医馆里传来医徒的声音,午时已快到。
“伸出来我看,别耽误时间。”楚大勇敏锐地发现楚勇平身上绝对有问题,坚决要查看他的手心。
见他一直藏着手不配合,无奈只能搬出云丽儿来威胁人:“你若是这般固执,待我问了郭先生之后回去就将事情告诉丽娘。”
“别告诉我娘!”楚勇平涨红了脸,最后在出楚大勇目光的注视下,颤抖地将被打肿了的手心伸了出来。
楚大勇弯下腰搓了搓他的手心,调侃道:“还好你小子手上老茧多,没把郭先生的戒尺弹断吧?”
楚勇平:......
“行了没事,待会儿给你拿点药擦擦,回家前便能消肿。”楚大勇安慰道。
在锦南院的路上走到一半,福宝便嚷嚷着要自己走,无奈,楚大勇只能将人放下。
只以为是孩子长大了或是嫌天气太热,没有追问。
将两人送回私塾后,楚大勇便返回医馆,准备找老大夫抓谢景澜的药,顺便再买些消肿止痛的膏药。
刚埋进诊堂,老大夫抬头瞧见他站起身道:“老夫正打算找你。”
“找我?”楚大勇立即意识到可能跟三个孩子的伙食有关,后背下意识弯下走上前。
老大夫重新坐下后直奔要事:“听说,你想让三个孩子的中饭同我们一块吃?”
楚大勇难为情地扯起嘴角,低声道:“就问问,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没想到老大夫往身后一靠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我夫人已经制定好了新的菜谱,下决心要将你几个孩子养好。”
这话听得楚大勇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大夫见他这副模样再次笑出声。
“我夫人就是心肠软,不过这也好,省得她每天闲着没事做光拿着我训话。”
楚大勇这回过神赶忙站起身作揖道谢:“多谢大夫,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家会永记在心没齿难忘!”
接着他就往荷包里掏钱,思索片刻后,直接将整个荷包递到老大夫面前。
“这是几个孩子伙食的钱,若是不够你说。”
“哎,不必。”老大夫将荷包推回去,摆摆手道:“多三张嘴而已,难不成还能把我吃垮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就当是我们家一点心意,请您笑纳。”楚大勇再将荷包递过去。
“你们家经常给医馆送菜送鸡蛋,上一次送来的鹿肉都没能吃完给浪费了,不必这般。”
两人在诊堂里推搡了许久,直到医馆来病人,老大夫才无奈地收下荷包。
这总算是解决的他们家一件大事,楚大勇收下医徒包好的药后,才回到厢房看谢景澜。
许是刚喝完药的缘故,谢景澜身子舒服许多已经沉沉睡去。
楚大勇放下药后寻思到镇上买需要的东西,走到门口才想起身上的银子已经全部给了老大夫。
无奈便只能回朝阳楼的后门,跟后厨的人打了声招呼牵着了牛车,拐了几个弯走到安静凉快的地方,躺在牛车上小憩了会儿。
醒来后便到先私塾接两个孩子,再到医馆接谢景澜。
表扬楚天岳之后,便带着三孩子离开医馆回家,在路上便交代着今后的事情。
“明日起,中饭时你们三便到医馆找天岳,在医馆同他一块儿吃饭。”
“真的吗!”楚勇平兴奋地在牛车上跳起来:“终于不用再吃馒头咯!”
楚大勇快速扫了眼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随后耐心讲:“还有,往后要是身体不舒服便说出来,别强撑着。”
“知道啦。”福宝应道。
谢景澜独自坐在一边缩在牛车角落里,他左肩靠着木板牛车颠簸震得他浑身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看向对面,福宝抱着身子紧紧挨在楚勇平身边,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颠簸的牛车似乎将谢景澜的心也颠得空出缝隙,不然为何他感觉心一阵拔凉,他抿着唇一路沉默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