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之日,侯府西跨院的老槐树下,七名身着粗布衣裳的仆从围成一圈,他们掌心的汗渍在青砖上洇出一片片深色印记。苏明薇手持夜无痕所给的《暗影录》,目光如炬,逐一扫过他们——其中有厨房的杂役、马房的小厮,还有绿萼的远房表妹小桃。他们个个低垂着头,看似平凡无奇,却在袖口悄然藏着半截银针,那是密探身份的隐秘象征。
“记住,真正的密探,要让敌人看到的,永远是他们期望看到的假象。”夜无痕的声音仿若浸了霜雪,清冷而凌厉,从斑驳的树影中悠悠飘来。他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身形如电,忽然闪到杂役阿福身后,指尖在他颈侧轻轻一戳,阿福瞬间歪头佯装熟睡,嘴角还恰到好处地挂着涎水,那逼真的模样,仿佛真的陷入了梦乡。
“屏息、控肌、易容,”夜无痕缓缓掀开衣襟,露出小臂上刺青绘制的地图,上面清晰地标示着侯府三十六处暗哨的位置,“三日内,你们必须牢牢记住每个哨卫的换班时辰、日常口头禅,还有——”他说着,忽然猛地拽下阿福的鞋,露出脚底那颗醒目的朱砂痣,“每个人独特的身体特征。”
小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瑟缩成一团,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苏明薇见状,轻轻蹲下身子,温柔地用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轻声安抚道:“别怕,你父亲是漕帮的舵手,那些水上暗号想必难不倒你,对不对?”说着,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竹筒,“这是‘鱼传尺素’,浸过醋的密信遇火便会显形。明日起,你负责密切留意柳氏房里熏香的味道——一旦沉水香燃尽,必定会有密信往来。”
更漏声在静谧的夜里悄然响起,废弃的马厩中,夜无痕正在悉心教导苏明薇如何辨声。他轻轻敲击木盆,让她仔细分辨不同水量所发出的声响:“三声短敲代表‘安全’,五声长敲则意味着‘撤离’,倘若其间混着犬吠之声,便是有幽冥阁的暗桩潜伏。”
“为何挑选他们?”苏明薇盯着正在专心练习易容的阿福,此刻的他已摇身一变,化成周嬷嬷的模样,神态举止惟妙惟肖,让人几难分辨真假,“这些杂役小厮,真的能够担当如此重任吗?”
夜无痕忽然缓缓摘下鬼面,露出眼下那颗醒目的红痣,目光深邃而坚定地说道:“最危险的密探,往往并非那些武功高强之辈,而是侯府里最容易被忽视的人——比如说,”他微微抬手,指了指正在不远处扫落叶的老仆,“王伯,十年前他可是御膳房的庖长,仅凭味觉,便能尝出二十三种毒药。”
苏明薇恍然大悟,想起前日在账房,正是王伯巧妙地打翻烛台,才使得她能够顺利藏起账本。她不禁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母亲的玉佩,目光流转,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训练他们牢记路线图呢?”
夜无痕看着那块温润的玉佩,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光芒:“利用他们的痛处。”他忽然提高声音,对着阿福说道,“阿福,你妹妹在柳氏房里当差,倘若你记错一处暗哨,她便要多在冰面上跪半个时辰——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