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棠紧握方向盘，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车灯照亮前方狭窄的路面，两侧的树影被拉得老长，在风中摇曳，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她的心跳得极快，耳边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逃出来了，还好开了一辆车出来……”
她低声喃喃，嘴角微微上扬，可笑意还未达眼底，便被一阵莫名的不安冲散。这条路太静了，静得让人心慌。她下意识踩了踩油门，车速加快，冷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两条小路分别延伸向不同的方向，隐没在黑暗中。沈念棠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咬住下唇，目光在两条路之间来回游移。
“左边？还是右边？”
她低声自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车内的油量表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指针已经逼近“E”字。她的心沉了下去——这辆车撑不了多久了。
“赌一把吧。”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山间特有的潮湿与草木气息。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襟。没有犹豫，她选择了右边的小路。
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色越发荒凉。高大的树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和嶙峋的怪石。月光被云层遮蔽，只剩下零星的光点洒在地上，像破碎的银屑。沈念棠的脚步渐渐放慢，心底涌起一丝恐惧。这里太安静了，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她抱紧双臂，说实话一个人走到这种没有路灯没有人的路上，她是真的害怕。
与此同时，方御琛站在沈念棠遗弃的轿车旁，修长的手指抚过引擎盖上残留的余温。夜风掀起他的风衣下摆，猎猎作响。他的目光落在岔路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方御琛还未来得及思考沈念棠到底走了哪条路，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刺目的车灯撕破黑暗，一辆军用吉普车急刹在不远处。
车门被猛地推开，顾霆川跳下车。伴随着的还有他的眼神，深邃冷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方御琛的身上，男人的下颌线条绷得极紧。
顾霆川一下子来到方御琛的身边。
“沈念棠在哪？”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每个字都裹挟着压抑的怒火。
方御琛缓缓转身，与顾霆川四目相对。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织，又迅速分开。
“跑了。”
方御琛轻描淡写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顾霆川的瞳孔骤然紧缩。下一秒，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方御琛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提离地面。
“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霆川的声音低沉如雷，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方御琛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放手。”
方御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霆川的拳头攥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一拳挥向方御琛的脸，后者侧头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拳脚相加，每一招都带着狠厉的力道。
方御琛虽然和顾霆川的身高不相上下。但是一个矜贵的富家公子怎么能打得过一个糙汉。很快顾霆川就将方御琛按在了他的车头，让方御琛动弹不得。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顾霆川的伤都在脸上，嘴角还有丝丝血迹。身上硬邦邦的方御琛根本就没伤到他。而被压在车上的方御琛。脸上则是轻微的擦伤，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则是被顾霆川打得拳拳到肉。
顾霆川泄了愤，转头便看到了一旁的小汽车。
很显然这就是沈念棠开出来的。顾霆川的眉头紧皱，他很意外沈念棠竟然会开车，但是一转念一想，害怕沈念棠可能不会，一路上战战兢兢。顾霆川看着车辆并无剐蹭的痕迹才放下心来，起码沈念棠并没有因为开车而受伤。
他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沈念棠，那么沈念棠会去的只有左边的那条路。
“左边那条路通向哪里？”
方御琛冷笑一声，目光扫向左侧的小路，
“自然野生区！”
顾霆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顾霆川的心猛地揪紧，脑海中浮现出沈念棠独自在荒野中踉跄前行的画面。他的拳头还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男人转身正要朝左侧的小路奔去，忽然，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闯入视线——那人影纤细，步履蹒跚，裙摆被夜风掀起一角。
顾霆川的呼吸骤然停滞。
是沈念棠。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胸腔里翻涌的热血瞬间冲上头顶，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下一秒，他已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军靴踏过泥泞的路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沈念棠还未抬头，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拽入怀中。顾霆川的双臂如铁箍般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她的脸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烟草与汗水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血腥味。
“霆川……”
她轻声呢喃，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顾霆川没有回应，只是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呼吸沉重而急促。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单薄衣衫下微微颤抖的身躯。沈念棠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舍不得推开，只是悄悄攥紧了他军装的前襟，指尖触到他胸前冰凉的铜扣。
许久，顾霆川才稍稍松开力道。他捧起她的脸，借着月光端详。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脸颊被夜风吹得泛红。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最终落在她右脚的鞋子上。
那只布鞋早已被泥水浸透，鞋面上糊着厚厚的淤泥，连脚踝处的袜子也沾满了污渍。顾霆川的眉头狠狠皱起，眼底翻涌起压抑的怒火。
“不小心踩进了水沟……”
沈念棠小声解释，下意识缩了缩脚趾，
“没什么大事，我看前面越走越不对劲，就着急回来一没注意就...把自己弄得挺狼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