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歌舞厅。
大白天，这里并未营业。
包厢内烟雾缭绕，嘉兴帮的几个老板聚在一起，气氛沉闷。
“赵世杰就这么跑了？招呼都不打，把我们当什么了。”一个秃顶老板把雪茄按进烟灰缸。
“他爹要出事，他能不跑吗？”李柄阳撇了撇嘴，
“官二代嘛，赚够了就溜，万一被牵连，哭都来不及。”
“那我们怎么办？这几年喂给赵家的还少吗？现在这嘉兴，没了赵家这尊佛，以后谁罩着我们？”
“怕什么，”另一个胖子不屑地哼了声，“我们喂肥的又不止赵家一个，他们敢翻脸？”
话虽如此，众人的脸上依旧写满不安。
李柄阳最关心实际的利益，他弹了弹烟灰：
“赵世杰手里的产业才是大头。尤其是那个钢筋厂，听说冯三窑正到处凑钱想盘下来。
这么大块肥肉，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吞了。”
“他赵世杰都亲口答应了，我们再伸手，不合规矩吧？”
“规矩？”李柄阳冷笑，
“黄一凡，你做生意什么时候讲过规矩？
赵世杰人都要跑了，谁给的钱多，东西就是谁的。这个道理，他比我们更懂。”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猛地推开。
冯三窑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他环视一圈，看到众人脸上来不及收敛的神色，
脚步一顿，咧开嘴骂道：“背后算计我什么呢？”
“老冯，看你说的，谁敢算计你。”李柄阳面不改色地递上一支烟。
冯三窑接过烟，也不点燃，在手里转了转：“有个大买卖，干不干？”
“跟你合伙盘钢筋厂？”
“不是。”
“那嘉兴现在还有什么生意，值得你找我们几个联手？”
“阜宁来的那个张诚，要在郊外建工业园区。”冯三窑压低了声音，“市政府的规划书都批了。”
“你想承包这个工程？”李柄阳眼睛一亮。
“没错！”冯三窑把雪茄往桌上一拍，
“政府项目，油水多厚不用我说了吧？我一个人吃不下，才便宜你们几个。”
黄一凡皱起眉：
“那个姓张的，来嘉兴的目的我们都清楚。他是来砸我们饭碗的，怎么可能把工程包给我们？”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冯三窑胸有成竹，“他来嘉兴不就是为了钱？
跟那群外地佬合作能赚几个子儿？
只有跟我们合作，他才能站稳脚跟。
我已经托人去约他了，晚上吃个饭，把话挑明。他要是聪明，就该知道怎么选。”
冯三窑阴沉地笑了笑：
“他要真是个愣头青，就让他知道，在嘉兴这片地，就算有市政府点头，
没我们点头，他一根钉子都别想敲下去。”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贪婪。
招待所。
马主任端着茶杯，笑呵呵地坐在张诚对面。
“张老板，您来嘉兴，我们招待所真是蓬荜生辉啊。”
张诚靠在沙发上，没有碰面前的茶水。
马主任呷了口茶，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哎，说起来，我们这工作也难做。前阵子有个外地来的客人，不太懂事，
晚上总有人敲他房门，搞得他觉都睡不好。最后没办法，提前就走了。”
他放下茶杯，话锋一转：
“刚刚冯氏公司的冯三窑冯老板，托我给您带个话。
冯老板是嘉兴的热心人，最喜欢结交您这样的青年才俊，想晚上请您吃个便饭，认识一下。”
张诚终于抬眼，看着他：
“马主任，我好像不认识这位冯老板。”
“吃顿饭不就认识了嘛！”马主任的笑容里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张老板，冯老板在嘉兴能量很大，跟他交个朋友，您要做的那个项目，能省不少麻烦。”
“既然马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诚也笑了，“我怎么好拒绝。”
夜。
招待所食堂最大的包厢里，气氛热烈。
冯三窑坐在主位，李柄阳、黄一凡，还有一直沉默的黄品羽等人作陪。
“张老板，你来嘉兴两天，我今天才请你吃饭，是我这个东道主的不是！
”冯三窑端起杯子，连干三杯白酒，“我先罚为敬，张老板千万别见怪！”
张诚只是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并未多喝。
“冯老板这次请我，不只是为了罚酒这么简单吧？”
“当然是为了跟张老板你交个朋友！”冯三窑大笑，
“你的事迹，我在阜宁的朋友都跟我说了。
少年英豪！我老冯就佩服你这种白手起家的英雄！”
旁边的老板立刻跟上，一时间奉承之词不绝于耳。
黄品羽坐在角落，端着酒杯，眼神却有些飘忽。
酒过三巡，冯三窑打了个酒嗝，身体前倾，凑近张诚：
“张老板，我听说，你看上郊外那块地了？”
“冯老板的消息很灵通。”张诚的笑容不变。
“那是！”冯三窑得意地拍着胸脯，
“在嘉兴，论人脉，我冯三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张老板，那块地，有点历史遗留的小麻烦。不过，只要你一句话，我分分钟帮你摆平！”
“哦？市政府的地，也会有麻烦？”
“哎，张老板你有所不知……”旁边的人立刻帮腔。
“总之！”冯三窑打断他，直接切入主题，
“张老板，你要建工业园区，我们这些本地人，肯定能帮上大忙！”
黄一凡也笑呵呵地开口：“张老板，你要水泥，我给你市场价的八折。”
“钢筋厂马上就是我的了，你要多少，价格好商量！”
“工人更不是问题，你要几千人，我一夜之间就能给你拉来！”
张诚听着，始终带着微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冯三窑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死死盯着张诚，皮笑肉不笑地问：
“张老板，我们拿出这么大的诚意，是真心想帮你把园区建起来。
你觉得，我们这群人，够不够资格当你的朋友？”
“当然够。”张诚点点头。
刚刚冷却的气氛瞬间回暖。
“但是，”张诚话锋一转，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这园区是政府合作项目，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冯三窑的脸色沉了下来，“项目是你提的，你怎么可能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