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明甩着手,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派出所。
张诚的目光则落在了刚刚走进办公室的刘忠仁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刘警官,那个伤人的练家子,关在什么地方?”
刘忠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他深知张诚如今和赵大明的关系,更何况,在金村那次,张诚算是救过他一命。
这份人情,他得认。
刘忠仁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敬畏道:“在审讯室。那家伙是个硬茬,肩膀中了一枪,跟没事人一样,血都自己止住了。不过……哼,这年头,武功再高,也怕手枪。”
张诚点了点头,问道:“我能见见他么?”
“当然可以。”刘忠仁没有丝毫犹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跟我来。”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一股混杂着汗臭和血腥味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那个自称“铁拳”的田贵世,此刻被剥得精光,手脚被镣铐锁死在审讯椅上,整个人被倒吊着,离地半尺。
血液倒灌,让他整张脸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猪肝色,嘴巴无意识地张合,像一条濒死的鱼,贪婪地吞吐着稀薄的空气。
听到开门声,田贵世艰难地抬起眼皮,当看清来人是张诚时,眼中瞬间喷出怒火。
“你不讲江湖道义!居然报官!”他声音嘶哑地咆哮。
张诚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谁告诉你,我是江湖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田贵世的耳朵。
“你打伤我的人,我报警抓你,天经地义。”
“哼!”田贵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最后一丝嘴硬,“我看得出来,你也练过!身上有杀气!”
“练过,就非得是江湖人?”
张诚嗤笑一声,后退半步,半个身子随意地靠在冰冷的审讯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听口音,川贵那边的?”
“川中,铁拳王田贵世!”田贵世傲然道,仿佛这个名号能给他带来力量。
张诚眉毛都没挑一下,继续问:“张忠明,跟你有什么仇?”
“他废了我师弟一双腿!”
提到此事,田贵世的情绪瞬间失控,青筋在脖颈和额头上如蚯蚓般暴起,“他更不讲道义!约我师弟单挑,却在地方埋了炸药!”
“谁请你们来嘉兴的?”张诚的问题如手术刀般精准。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张诚不再看他,而是转身望向门口的刘忠仁,平静地说:“刘警官,能让我跟他,单独聊几句吗?”
刘忠仁眼神闪烁,他知道张诚要做什么。
他沉默了两秒,沉声说了一句:“别留下看得见的伤,也别弄出人命。”
说完,他转身走出审讯室,却只是将门虚掩,自己则靠在门外的墙上,点燃了一支烟。
这是默许,也是底线。
审讯室内,张诚缓缓从腰后抽出一柄军用匕首。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走到田贵世身边,冰冷的刀锋轻轻贴在了对方跳动的太阳穴上。
田贵世的身体瞬间僵硬,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这是派出所!你不能对我用刑!”他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
张诚仿佛没听见,匕首的刀尖开始用一种极其缓慢、却稳定得可怕的力道,向下压去。
没有刺破皮肤,但那股冰冷刺骨、仿佛能钻进灵魂的锋锐感,让田贵世感觉自己的头骨都在呻吟。
“我说!我说!”田贵世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
这个男人的眼神告诉他,他真的敢在这里杀了自己!
“我是被我师弟喊来的!他说杭城要举办论武大会,邀我过来一起参加,顺便帮他办点事!我真不知道是谁请的他啊!”
张诚的匕首没有移开,声音依旧冰冷:“在嘉兴待了几天?”
“六……六天!”
“住哪?”
“嘉龙宾馆!”
“谁送的饭?”
“每天都有人送到房间门口,我没见过脸!”
匕首的压力,似乎又重了一分。
“别!别!”田贵世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哭喊着说,“我师弟介绍过一些人给我!但我真的记不住名字!只记得有个带头的,本地口音,大家都叫他……豹哥!”
豹哥。
张诚收起匕首,刀刃归鞘的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他转身,拉开大门。
门外,刘忠仁掐灭了烟头。
“刘哥,麻烦了。值班室的电话,借我用一下。”张诚的称呼已经变了。
刘忠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随便打。”
张诚大步走进值班室,拿起电话,熟练地拨通了张天的号码。
电话响了四声,才被接起。
“谁啊?”张天的声音带着警惕。
“我,张诚。”
“张爷!”
电话那头的张天,声音瞬间绷紧,“张爷,您要是找到忠明,快让他跑!现在整个嘉兴的条子都在找他……”
张诚耐着性子听完,直接打断:“嘉龙宾馆。这几天住着一个四川来的练家子,去给我查,谁给他开的房,谁给他送的饭。”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冷。
“还有,当初是谁请的东北虎,又是谁设局搞的张忠明,我要所有人的名单。尤其是,一个叫‘豹哥’的人。”
张天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张爷,嘉兴帮那群人……现在风声这么紧,我去查,怕是……”
“两天后,我会到嘉兴。”
张诚一句话,让张天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现在的嘉兴,太乱了……”
“乱,才好办事。”
张诚笑了笑,直接挂断了电话。
旧账,新账,是时候一起算了。
他刚放下电话,赵大明就骑着摩托车回来了,右手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老弟,你这是要去哪儿!”赵大明大步走来,一脸晦气,“他娘的,这帮练家子的手段真阴!中医说我虎口是被抹了药的针扎了,还好不是剧毒,不然这手就废了!”
他晃了晃被包扎的右手,苦笑道:“我还真以为那孙子会气功呢!”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高手。”张诚淡淡道。
“不说这个,”赵大明脸色一沉,“我帮你问了,张忠明在嘉兴,是被人一步步做局陷害的。逼他辞职,断他活路,就是想让他走上绝路。这事,八成是嘉兴帮干的!”
“我知道。”
张诚的回答,让赵大明一愣。
“哥,摩托车借我。”
“行!”赵大明毫不犹豫地掏出钥匙丢过去,“你现在也不差钱,该买辆车了。”
张诚接过钥匙,咧嘴一笑:“等忙完这阵子,买辆小轿车开开。”
他跨上摩托车,拧动油门。
轰鸣声中,摩托车如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赵大明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灯,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张诚这一去,嘉兴的天,怕是要被捅个窟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