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里小区。
这地方在嘉兴算得上有名号,毕竟如今商品房稀罕,带围墙和保安的小区更是凤毛麟角。
张诚把车停在百米开外的街口,没理会刀哥,径直走向小区。
刀哥缩在车里,望着张诚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一颗心七上八下。
江景汤的住处是老三那儿问来的,万一江景汤真出了事,老三第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麻烦大了……”刀哥咧着嘴,抬手敲了敲额头,“要不,找高少爷透个气?”
张诚轻松翻过围墙。
按刀哥给的地址,六单元,六零二。
他很快摸到楼下。
抬头看了眼走廊外的下水管道,这年头的房子,没防盗窗,设计也不怎么讲究,顺着管道爬进去易如反掌。
张诚身手矫健,三两下便攀着管道进了卫生间。
屋里一片死寂。
他眯起眼,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打量,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出卫生间,穿过客厅,来到一间卧室门外。
轻轻拧开门把,一条缝隙露出来。
客房。
他身形一转,走向另一扇门。
卧室内。
江景汤猛然睁眼,一道黑影杵在床边。
他瞳孔骤缩,声音发颤:“兄弟!钱,钱都在衣服里,别伤我!”
张诚盯着床上挺直腰杆的江景汤,声音淬了冰:“国库券,是你派人劫的?”
张天的人?
江景汤呼吸一窒,眼珠飞快转动:“兄弟,张天给你多少,我翻倍!”
“除了你,还有谁?”
“没,没了!”江景汤喘息愈发急促,“兄弟,出来混,不就图个钱?十万,我给你十万!”
“真没了?”
“真没了!”
“唰!”
一道寒光闪过,张诚右手军匕首直刺江景汤心口。
江景汤骇然后仰,一把抓起被子挡在身前。
张诚左手加力压在刀柄末端,双膝微沉。
“噗!”
军匕首轻易刺穿被子,余势不歇,狠狠扎进江景汤腹部。
“啊!”
惨叫撕裂夜空。
张诚顺势前压,将被子整个蒙在他头上,死死按住。
江景汤在被子里疯狂扭动,挣扎……渐渐没了声息。
张诚依旧保持着按压的姿势,纹丝不动。
三四分钟后,他才松手,起身走出房间。
几分钟后,床上那团被子突然动了一下。
被子被掀开,江景汤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着粗气,腹部的伤口鲜血泉涌。
他单手死死捂住伤口,表情痛苦扭曲,跌跌撞撞跑向书房。
冲进书房,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颤抖着拨下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张天没死!他派人来杀我!我受伤了,快带人过来!”
“呜!”
一只大手从背后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张诚面无表情,反手扬起军匕首,精准地刺入江景汤后颈。
江景汤双目圆睁,瞳孔里满是悔恨与绝望。
“喂?喂喂!”
掉落在桌上的话筒里,传来焦急的呼喊。
张诚捡起话筒,语气平静:“下一个,就是你。”
他记住了刚才江景汤拨出的号码。
拔出军匕首,张诚走出书房。
周龙,江景汤。两个了。
他胸中的那股滔天杀意,消散不少。
车内的刀哥,闻到张诚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再看到他棉袄上暗沉的血迹,只觉头皮发麻,全身控制不住地哆嗦。
张诚一言不发,启动桑塔纳,驶向国道。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国道收费站附近停下。
张诚瞥了眼面无人色的刀哥,淡淡开口:“记住,今晚,你没见过我。”
“记住了!张爷,我记住了!”刀哥声音都在抖。
“回去。”
“好,好好!”刀哥颤巍巍地推开车门。
看着桑塔纳绝尘而去,刀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许久,他才缓过些劲,踉跄着跑向不远处的小平房。
“嘭!”
刀哥撞开房门。
屋里几个手下正百无聊赖,见他这副模样,都吓了一跳。
刀哥冲到桌边,抓起陶瓷水壶,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凉水。
“刀哥,你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一个手下问。
刀哥重重放下水壶,深吸口气,扫了众人一眼,努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刚,刚好像看到条子查夜,躲了躲。”
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国道上。
张诚将车速稳定在九十码。
不是不想赶尽杀绝,但再找下去,太耽误时间。
继续留在嘉兴,风险太大。
那串号码已经记住,以后有的是机会。
而且,电话里那句话,足够让对方寝食难安一阵子了。
一路无话。
凌晨一点半。
桑塔纳驶抵南街服装店。
店外果然停着一辆货车和一辆桑塔纳。
张剑豪等人正焦急等待,见车过来,立刻围了上来。
“哥,怎么样了?”
“哥,你没事吧?”
闻到张诚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张诚看向张剑豪:“服装店钥匙呢?”
“没。大脑袋哥有!”
“去把他叫来,拿钥匙。”
“好!”
十几分钟后,张剑豪和张大脑袋赶到。
路上,张剑豪已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二狗子……”张大脑袋刚开口。
“先开门。”张诚打断他。
“好!”张大脑袋摸出钥匙,打开店门。
走进服装店,张诚随手挑了套干净衣服,脱下身上沾血的棉袄,丢给张剑豪:“拿去,烧了。”
“嗯。”
“启铭,伟兵,”张诚转向另外两人,眼中情绪复杂,将身上所有现金都塞给李启铭,声音低沉,“你们带着胜子,连夜回村。”
“记住,风光大葬。告诉叔和婶子,胜子爹娘,以后就是我们的爹娘。这事,我记下了。”
“哥!”李启铭咬着牙,眼圈通红。
“快去!”
“嗯!”
张诚走出服装店,目光投向桑塔纳驾驶位。
张天一直探头探脑,迎上张诚的目光,连忙推开车门下来,声音都有些变调:
“张,张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报警。”
“啊?”张天表情一滞。
张诚面无表情:“我们在国道被人拦路抢劫,难道不该报警?”
“可,可是……”
“啪!”
张诚右手抬起,重重拍在张天肩上,打断他的话:“记住,我们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走,去派出所。”
“哦,哦哦!”
南阳街道派出所。
值班民警小行裹着棉袄,正迷糊打盹。
两束刺眼的车灯猛地从外边射进来,把他惊醒。
“啥情况?”小行嘀咕着起身,走向门口。
一辆大货车,两辆桑塔纳,停在派出所外。
“张哥?”看见从桑塔纳下来的张诚,小行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迎上去。
张诚一脸“惊魂未定”:“警察同志,我们来报警!”
“啊?”小行眨了眨眼,立刻面色一肃,“那快跟我进所里,先登记!”
熟睡中的赵大明被bb机的震动吵醒。
他抓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这么晚了,又去哪儿?”李爱莲迷迷糊糊地问。
“所里来的,肯定有事,我过去看看。”
“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
赵大明穿好衣服,走出屋,不禁缩了缩脖子。这天,真冷。
十几分钟后,他赶到派出所。
刚进门,小行就满脸焦急地迎上来:“所长,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死人了!还跟张哥有关!”
“张哥?张诚?”赵大明眼神一凛,表情严肃起来,“张诚人呢?”
“在值班室。对了,这是刚给张哥做的笔录。”小行把笔录递过去。
赵大明没急着去找张诚,先翻开笔录仔细看起来。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迈步走向值班室。
一进值班室,就看见张诚正要起身。
赵大明快步上前,摆了摆手:“坐下说。”
张诚满脸“歉意”:“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赵大明在他对面坐下,打量着他:
“什么叫给我添麻烦?你可是受害者。”他顿了顿,语气不变,“跟我说说,笔录上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