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张诚向饭店借了电话。
他想到赵大明,想到那位素未谋面的张敬涛,一个念头在心中成型:
今日此局,正好借高大同的势,将张敬涛彻底拉拢过来,不仅能卖赵大明一个人情,更能为自己在嘉兴的生意扫清障碍,一举多得。
他按照赵大明给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哪位?”
“是张敬涛,涛哥?”
“你是?”
“涛哥,我是赵哥的朋友,张诚。昨天赵哥提及……”
张诚简单介绍,随即邀请张敬涛来国贸饭店,特意点出高大同也在,并暗示高少想当面解释“误会”。
张敬涛沉吟片刻,痛快应下。
张诚未回包厢,在门口静候。
不过十几分钟,一辆摩托车轰鸣而至,停在国贸饭店门口。
一个三十多岁,身穿黑色夹克的壮汉跨下车。
“是涛哥?”张诚迎上前。
“你就是小张?果然一表人才!”张敬涛打量着张诚,伸出右手。
张诚连忙伸出双手紧握,
“涛哥,昨天的事,太麻烦你了,高哥已在包厢等候,说要亲自给您赔罪。”
高哥?叫得如此亲热?
张敬涛心中讶异,打量着始终紧握自己双手的张诚。
这人若是刚认识高大同,这份场面上的功夫,着实厉害。
张诚拉着张敬涛的胳膊,推开包厢门,“高哥、张老哥,我朋友来了。”
看着被张诚拉进来的张敬涛,高大同脸皮抽搐,真想一刀剐了墙角的刀哥。
张敬涛,公安局刑侦科科长,手握实权的人物。
“张科长,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
高大同满脸歉意迎上,却不说明为何事抱歉。
刀哥满脸是血,蜷在角落,瑟瑟发抖,狼狈不堪。
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敬涛自然不会对高大同恶语相向,也露出笑容,
“高处长,真没想到,您居然跟我这位小老弟认识……”
四人仿佛都没看见角落里那个还在滴血的刀哥。
“坐,坐,张科长先坐!”
待张敬涛落座,高大同端起酒杯,
“张科长,多余的话我不多说,一切都在酒里。”
他一饮而尽。
张敬涛见状,心中那股恶气也消散不少,猜到昨天刀哥的所为,并非高大同指示,甚至高大同可能根本不知情。
“张科长,这位是张天服饰的张厂长,你们认识认识!”高大同又介绍。
“张科长,我是粗人,初次见面,不懂说啥,先干三杯!”张天豪爽举杯。
“不用不用……”
几杯酒下肚,包厢内气氛热络和谐起来。
张诚见时机差不多,故作不经意地提起,
“高哥,嘉兴这国道,又破又旧,那些私设的收费点,跟牛皮癣似的,实在影响市容。我运货过来,也头疼得很。”
高大同瞥了张敬涛一眼,顺势接过话头,
“张科长,张老弟说的这个问题,局里边也商讨过几次吧?
那些收费点都是附近村庄的村民,真要闹大,怕是麻烦。正好张科长你在这里,不如我们两个部门合作一次?
毕竟,国道也算是嘉兴的门面,总残留着‘污垢’,不好看!”
张敬涛沉吟道:“这事儿,局里的确头疼。高处长有何高见?”
他清楚,高大同这位市长独子开口,他自然要给面子,但公安不能主导,需路政局牵头。
“这个问题,我跟张老弟也聊过。你看这样行不行……”
高大同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张敬涛思索片刻,点头,“这方案很有可行性,明天我去局里,跟领导提提!”
“哈哈哈,有张科长出面,这次合作铁定能成!咱们也算是替嘉兴老百姓谋福利了!”
“扑通!”
一直杵在角落的刀哥,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栽倒在地。他今天流的血实在太多了。
高大同皱眉,正要打电话叫人来抬走。
“高哥,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我送他去医院。”张诚起身。
“那,行吧!”高大同似乎意犹未尽。
张天也站起身,“张老弟,记得明天来老哥厂里转转。”
“明天就是下刀子,小弟我也要来老哥厂里开开眼界!”
张诚笑着走到刀哥身边,一把将他拎起。
“高处长、张厂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敬涛看起来有些酒意,摇晃着用手搭在张诚肩上。
高大同、张天皆未起身相送。
包厢门合上,高大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眯起眼睛,不知在盘算什么。
走出饭店,张敬涛立刻挺直腰杆,揉了揉脸颊,笑道:
“我是真不太适应这种应酬,可又无法避免。”
张诚也笑,“涛哥,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所以,只能不断融入这个大环境!”
张敬涛扫了一眼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的刀哥,
“赶紧把他送医院,别真死了。”
死个把混子,张敬涛并不在乎。
他跨上摩托车,示意张诚将刀哥背上后座。
刀哥的伤势看着吓人,实则都是皮外伤。
头骨毕竟是人体最硬的骨头。
医生给他脑袋缠了几圈纱布,便算完事。
张敬涛未在医院等候,自行离去。
张诚搀扶着刀哥,在医院门口叫了辆黄包车,返回远航修理厂。
此刻,远航修理厂内。
张剑豪、李启铭、张涛三人嘴角微微抽搐,盯着半蹲在地的张忠明。
方才,一个混子挣脱绳索企图逃跑,被眼尖的张忠明发现。
张忠明不知从哪摸来铁钉和榔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将那混混按在地上,毛巾塞嘴。
“不给这些杂碎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疼!”
他低声自语,随即举起榔头,“哐哐哐”几下,锈迹斑斑的铁钉便深深钉入那混混的大腿骨之内。
混混嘴巴被堵,发不出声,双目圆睁,布满血丝,惊恐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身体剧烈抽搐。
“忠明,差不多就行了!”张剑豪终于忍不住开口。
张忠明扭过头,脸上那股兴奋劲未退,
“钢哥,对付这种人,不下狠手,他们不会怕你,转头就可能给你来阴的。只有把他们彻底打怕……”
“嘎吱!”
屋门被推开。
“狗哥!”
“狗哥,这光头怎么成这样了!”
张诚搀扶着刀哥进屋,便被眼前的一幕慑住。
那个被钉了腿的混混还在地上微弱地抽搐呻吟。
张忠明急忙站起身,榔头随手丢在那混混脑门边,兴奋地迎上来,
“哥,怎么样?要不要把他们都埋了?”
其余被绑的混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这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张诚干咳一声,目光扫过那个被钉了腿的混混,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榔头和铁钉。
他转向张剑豪,
“剑豪,你们把受伤的兄弟,都送去医院。咱们跟刀哥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刀哥呆呆看着那个被钉穿大腿的同伙,又看了看张忠明,再看看张诚,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小…小刀,叫我小刀就…就可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送医院去!”张诚语气平淡。
“哦哦哦!”
几个混子伤势确实严重,尤其那个眼眶被枪管戳烂的,已只剩一口气吊着。
“哇~~~”一个胆小的混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张诚眼皮微动,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递给张剑豪,
“钱要是不够,回来再问我拿!”
“嗯嗯嗯!”
张剑豪等人手忙脚乱地替那些混子解开绳索,一个个相互搀扶着,逃命般地奔出屋外。
经此一役,怕是有不少人再不敢踏足江湖了。
偌大的屋子内,只剩下张诚、脑袋缠满纱布的刀哥,以及那个还钉着铁钉的倒霉蛋,气氛诡异至极。
张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拿起地上那把沾着血迹的榔头,轻轻掂量着,目光却落在那个呻吟的混混腿上。
他忽然对刀哥露出一个微笑,
“刀哥,你说,这铁钉是钉在骨头里疼,还是直接把膝盖骨敲碎了更疼?”
刀哥闻言,想起方才张忠明的狠厉,再看到张诚手中那把榔头,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张诚这才将目光转向他,笑容不变,
“很快,你就是路政局的外勤小组组长了。到时候,可要多多关照我啊。”
“诚…诚爷!”刀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您就别吓唬我了,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现在是真怕了,这位爷不仅能打,心思还狠,手下更是个个变态。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靠山都跟人家称兄道弟了,他还拿什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