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花千年的时间造林盖楼，设置水滴石穿运输洞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推演天机的人才。
他们只不过是顺势借着汪家的由头，化整为零。
最终时间即将到来，这一次的崩解是张家最后的孤注一掷。
他们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个个体或者某个家族，而是世界的意志。
在最终到来前，一切都太渺小了。
“那你这个被推上来的族长不就是活靶子么？”梁川啧啧两声，歪着脑袋看向安静的哑巴：“钓鱼的饵～”
最后一棒，谁接谁傻子。
然后就有傻子接手了……
话音刚落，场面一静。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闷，一句话压的人心口发闷。
危厦欲顷，帝业崩颓。
张家崩解后留给最后一任族长的，都是最腐朽的东西。
梁川换了个姿势，盘腿仰坐在桌面上，颇有点东北上火炕的意思，就差手里拿把瓜子了。
“哼哼，稚子何其无辜。”
意味不明的语气隐约能听出一丝嘲讽。
瞎子心底猛地一颤，手不自觉的攥紧哑巴的手腕。
哪怕他知道，再听一遍也会为哑巴难过。
有些事情不摆在明面上大家都当作看不见。
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担心说出真相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或伤害。
所以选择保持沉默，装作不知情来明哲保身。
只有戳破撕裂开，才能看到内里血淋淋的真相。
不能因为哑巴不在意，就抹掉这个事实。
“职责所在。”
张启灵回握住瞎子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澜，对梁川话语里的笃定没什么反应。
大家都听懂了，梁川也听懂了。
梁川咂舌，什么样的教育能教出这么一根筋的大傻子？
山骨反应平平，目光透过玻璃落在楼底攒动的人头上。
没办法，他共情能力不强，仅剩那点人性只能保持理智，不能指望去理解别人的苦难。
蛇女把玩着缠绕在手指上的小绿蛇，不知道在想什么，妹妹则是叹了口气。
剩下的她们不用听都能猜到了，哪怕她们经历过无数比这更为痛苦的过往，也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点惑。
苦厄加诸其身，未历焉能置喙。
张启灵低垂的眼眸正对上瞎子心疼的目光，掌心的热度透过肌肤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
冷淡的眉眼弯了弯，气息瞬间柔和下来，冲破周身的孤寂。
这些东西他早就知道，也并不在意，但安慰还是很受用的。
温热的手指直接落在瞎子青筋暴起的手臂。
哑巴似乎笑了，又好像只是看错了。
瞎子敏锐的察觉到哑巴情绪的变化，鬼使神差地，轻轻勾住哑巴的脖颈，稍一用力把人往下拽。
对着微扬的薄唇覆了上去，蜻蜓点水。
松开后没忍住捏捏哑巴的脸蛋，这可是瞎子的大宝贝儿。
“呵呵呵，我们哑巴怎么也得是招财的猫。”
说着举起哑巴的小臂上下挥动几下作招财猫状。
有了哑巴，瞎子这小金库可是越来越充裕了～
梁川翻了个白眼，瞅着这三句半就能拐到山上挖野菜的恋爱脑。
“哦，那你是什么？铲屎的人？”
“……”
好糙啊。
跟你讲不来情话。
蛇女斜歪在一边，点了根烟，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山骨又凌空指向梁川，接过话头。
“操心的牛马，犟种的驴。”
“噗……”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赶紧控制住声音，嘲笑梁川的后果他们承受不住。
他是真打人啊！
他们也是真打不过啊！
唯一一个敢笑的人形生物窝在招财猫的肚子上扑哧扑哧的乐出声。
梁川瞪着蛇女，伸手比了个中指，“你才驴，我这明明是占山为王的虎。”
“那我看你是挺虎。”蛇女弹弹烟灰，吐出口烟雾。
……
张三站在一边，听着一歪再歪的话题，无奈的叹着气。
眼神环视一圈，为什么这群人没一个看着靠谱的？
武力值是用脑子换的么？
他懵逼但听话的家人们。
蹲在一边开始的嗑瓜子三人。
站在窗边莫名其妙故作深沉的男人。
突然散发悲天悯人气息的女人。
他旁边这个非要当他爹的人和对面玩蛇的女人，像小学鸡一样吵架！
还有对面那俩，无缘无故就啃起来的情侣。
这都什么组合啊？！
这还有救么？！
张三抿着唇，是他太封建了么？怎么大家都习以为常？
扭头看向梁川，话到嘴边实在是没忍住，“他们一直这样……旁若无人么？”
伤风败俗！天理何在？！
道德在哪里？人性在哪里？地址在哪里？（不是）
梁川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糖塞嘴里嘎嘣嘎嘣嚼起来了。
闻言摆摆手，“热恋期，理解一下，守了三四十年才吃上的肉，正是腻歪的时候。”
梁川瞅了两眼张三，语气惊异的说道：“咋了三儿，给你看春心萌动了？”
对单身狗还有这个刺激效果么？那很建议瞎子和哑巴全族打个样了！
张三面无表情的把脑袋转回来，语气硬邦邦的，“没有，谢谢。”
梁川砸吧砸吧嘴，看了看在场的小张们，又看看哑巴。
不行！
有一个一根筋的哑巴就够难了，张家缺德教育刻不容缓！
再次拉回刚才的话题，梁川一语道破哑巴话语里的瑕疵。
“哑巴，你这种想法可不对，跟我们混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都没悟到缺德的精髓。”
张启灵疑惑的目光投向梁川，还没等开口就听梁川补了下一句。
“爸爸是怎么教育你们的！都忘啦？抛开虚假责任，尽享缺德人生～”
“……”
张启灵眯了眯眼，有时候真不怪他想动手。
“哎哎哎，哑巴！你刚才针对这个问题已经动过手了！”
梁川梗着脖子叫，完美收获哑巴一个白眼。
“虽然都是族长的责任，但是你要知道人家盛世的族长和你这背锅的族长，待遇可差的太远了。”
梁川直接一套三连否定了哑巴那套圣人的想法。
“人家可有专人记录族长行踪，规避天授失忆后的负面影响，守个青铜门还有人接呢！”
“你呢！你有屁啊！接手个烂摊子，族人都没了，谁管你死活？”
“再加上天授失忆，各方偷窥者坑你不是简简单单？”
梁川说完拿眼神示意哑巴，兄弟都说到这份上了，别跟缺心眼似的让人裤衩子都交出去了。
这话张启灵听着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倒是升起暖意。
他知道梁川是在抱不平。
小张们听完臊的脸通红，长辈不当人，小辈只能受着。
张三蹙起眉头，心里突兀的有些异样。
哪怕不记得，他的印象里张家也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