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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家人都不会喝酒,属于那种两三杯就倒的类型,因此不管是出去游玩还是吃烧烤之类的,一直都是喝的汽水饮料。

嗯,全家统一喝的荔枝汽水。

富山川找来了装有冰块的铁桶,塞了几瓶汽水在里头,等烤的差不多的时候,把烤串装到盘子里,放在了自己儿子面前的矮桌上。

那恰到好处的撒料与调味,迎面扑来的香气,让富山森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为什么梦境里的东西会这么真实,真实到让人分不清。

“不趁热吃的话,一会凉了调料就结块了,会糊一嘴,儿子。”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富山森吓得一个激灵。

反应过来面前忙碌的人不是深见川后,他默默的拿起烤串往嘴里塞。

那久违的味道,熟悉的气息,让少年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别扭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于是少年转身抓起桶里的汽水,开盖,往嘴里倒。

冰凉的感觉直冲脑门。

此刻的富山森非常认同一之濑睦月所说的话,冰的喝急了上头时带来的刺痛感,能换取清醒与冷静。

现在是在梦里,所以稍微放肆一点,也没关系吧?

也没关系吧。

富山惠子终于串完了手链,将它戴在手上欣赏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起身坐在儿子的身边,开了一瓶汽水,轻轻的与儿子手里的那瓶碰杯。

“爸爸的手艺一直都很好吧?妈妈当初就是被他这一手给吸引到的,那时候明明只是一场普通的联谊会呢。”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幸福。

富山森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看到这样的母亲了,他只觉得好久好久,也好怀念。

“没退步说明我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的,你们先吃,我把剩下的烤完再来。”

“等你烤完都得到啥时候了,快过来坐,把这点吃完再慢慢烤一样的,你儿子生日不多陪他待会儿啊,难得一家人出来玩呢。”

“晚点其实还有个蛋糕的,虽然不大,但吹个蜡烛许个愿不影响。”

“说起来预定的送达时间好像是九点半吧,这还有四十多分钟,得慢慢等了。”

富山森此刻突然出声说道:“多等一会儿也没事,多等一会儿吧,多等等…”

是梦境的话,应该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来控制时间的流逝吧,那自己是不是可以任性一点,把这四十分钟无限延长呢。

恍然间,他明悟了一件事。

那些陷入沉睡之中,无法唤醒的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梦到了最想见到的场面而不愿意醒来,所以才将外界的一切刺激隔绝开来?

以前不敢说的话和想做的事,在这里也不会受影响吧,就算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哪怕只有一次,一次也好。

他深呼吸着,用细微的声音说着。

“爸,妈,能…靠过来一点吗,挨着我,近一点。”

富山惠子和富山川对视一眼,二者都觉得有些疑惑,他们还从没见过自家儿子撒娇的样子,难道说是因为要开始长大了,觉得以后这种要求不能提了?

怎么可能呢,只要小森想,挨多久都没问题。

于是夫妻二人坐在富山森的两侧,富山惠子将自己儿子的身躯倾斜着,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富山川则是贴着自己的儿子,将手放在富山森的肩膀上。

感受着来自父母的体温,长久以来富山森心中绷着的那根线,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断掉了。

坊间有个传闻,说是在梦里实现愿望的话,就代表着以后再也不会梦到这种场景了,那代表着彻底的告别,两条线,不会再有相交的那一刻。

“小森,跟妈妈说说,是不是真的做噩梦啦?爸爸也在这里哦,不用害怕那个噩梦,我们三个人一起能轻易击败他的。”

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富山惠子察觉到少年的身躯在轻轻颤动。

看来那个噩梦把自家的小男子汉吓得不轻呢。

富山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候着自己儿子。

也许是觉得该认真告别了,把自己在他们走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讲述给他们听,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甚至是带领队员一起,处理难题了。

于是少年擦了擦还没来得及掉落的眼泪,从富山惠子的肩膀上离开。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富山惠子和富山川坐在一旁,聆听着儿子的话语。

“我梦到我从高中毕业,考入了想去的学校,创立了新闻社团,认识了四个混蛋。”

“我和那四个混蛋一起在学校里撰写和发布校园电子周报,度过了快乐且忙碌的一年。”

“但是第二年发生了让我猝不及防的事情,原本兢兢业业的爸爸被陷害,被抹黑,甚至被送上了审判庭,在众多虚假的证据面前,法官依然宣判了那本不存在的罪名…”

“我当时拼尽全力都没能把结局扭转过来,于是我退出了社团,踏上了寻找真相的旅程。”

“我在爸爸你面前立下了誓言,说一定会让清白归于世间,于是我想到了UIt,这个独立的军事型组织,要是能够借助他们的情报系统,说不定真的能够将一切扭转,让你回到我身边。”

“但就在我扭转审判结果的那日,你突然自缢在牢狱之中,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告诉你,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是虚假的,可你没能等到我带来喜讯的时刻。”

“我变得厌恶一切,厌恶所有,我把任何想靠近我的人都推的很远…”

“我本以为会得到来自当日参与审判的法官的道歉,结果等来的,却只是一张声明,以及相关的赔偿费用。”

“而那些抹黑你的,冷眼嘲笑你的,甚至亲手把你推向死亡的,只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再谈论,也不再关注。”

“我至始至终都没能真正的为你正名,至始至终都没有…”

富山川喉结滚动着,他抬起手来,将儿子拥入怀中。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爸爸怎么样都无所谓。”

“小森,你很棒哦,不要自责。”

富山森摇摇头,继续讲述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认为这是最后的机会,最后能和他们说上话的机会。

他要把一切都讲出来,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现在,过的很好。

“加入UIt的当年,在为你翻案后,在完成学业的同时,我也成了UIt作战部的副队长。”

“总队长很关照我,当代的作战部成员也很听我的话,我和爱崎结衣他们一起处理了很多异常事件,每天都累的回到休息室,连澡都不洗便睡着了。”

“大久保次郎因病离开了我们,高岛慎太因为要去国外处理一些事情选择了辞职,木下优一结婚后希望能多陪陪自己的孩子离开了作战部。”

“不过后来朝日直美加入了这里,从后勤部调来的川岛留人也成了作战部的新成员,我和川岛留人还有爱崎结衣一起作为出勤组,不断的忙碌着。”

“在预言之夜降临的前一年,队里来了个还没没满20的家伙,叫一之濑睦月,预言之夜降临前半年,他哥哥也来了,我们一共六个人,继续着属于作战部的生活。”

“预言之夜降临当日,因巨大怪兽攻击而导致坠机的一之濑兄弟,我那时候还以为要失去他们了,但也许是奇迹发生,他们还活着,我真的…很开心。”

“川岛和直美的关系,其实作战部的所有人都很清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告白正式交往,但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的越来越近,我也很开心。”

“爱崎结衣总是很爱笑,看起来无忧无虑,但我明白她心里藏着很多事,但能平平安安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我很开心。”

“我们后来一起应对了很多次怪兽灾害,甚至在一次行动中导致川岛和睦月重伤入院,当我以为这次真的要失去他们的时候,那两个家伙顽强的挺过来的,那大概是我最开心的一次…”

“可我没想到,爸爸,你的外貌与身份居然会被非人之物所顶替,所冒用,他站在我的面前,用你的面容嘲笑我,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该怎样才能击垮他,我完全不知道…”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

“这一次我又该用什么办法…?”

富山川看向自己儿子那还未长大的脸,还没脱离稚气的脸,那蕴含着雾气的双眼。

他突然笑了,握住了富山森的手。

“还记得妈妈和爸爸跟你说过的话吗,遇到压着你欺负的家伙,该怎么反击。”

富山惠子握住了二者的手,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富山森。

“用拳头,狠狠揍他的脸,即便会因此而受伤也无所谓。你要告诉他,自己不好欺负,自己不是你手下的臭虫,就算是兔子急了也会跳起来咬人,咬的你满手是血。”

“拳头打不过就找武器,武器打不过就多叫几个人,你要告诉他,你不是任人踩踏的野草。”

“是哦,小森,有的时候,反抗,最重要的是精神,其次才是力量,力量可以借,但是连精神都没有的话,借来的力量无论多么强大,你也是抓不住它的。”

“妈妈和爸爸把力量借给你,而你要用自己的精神去激活它!”

此时,由酒店前台接收的蛋糕,按照之前富山川他们提前要求好的那样,插着蜡烛,送到了桌上,他微微行礼后迅速离开,将空间留给今天的小主角。

看着那在微风中摇曳的火焰,富山惠子将儿子的脑袋轻轻转动了一下方向。

“来,吹蜡烛许愿吧,小森。”

“啊,吹蜡烛吧,把力量塞进愿望里,变得能够独当一面。”

富山森注视着那摇晃的烛光,他鼓起嘴来,揉了揉模糊的双眼。

呼——。

火光没有熄灭,而是随着富山森的吹拂,从蜡烛上脱落,化为星点聚集在富山森的身上。

而那个小小的,十四岁的男孩,在星点融入体内的时刻,变成了二十四岁的UIt副队长,当下富山森的模样。

“这就是小森长大以后的模样啊,这身制服很酷哦,妈妈超喜欢!”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你独当一面的模样,但,爸爸相信你能做到的,一定可以。”

富山夫妇站了起来,他们一左一右的牵起青年的手。

“是要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吧,其实妈妈在见到你醒来时,就有这种感觉哦。”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富山惠子笑了笑,回答道:“这是作为母亲的直觉吧,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察觉不到不一样的地方呢?”

“不过一看到小森长大以后能这么好看,妈妈我也就放心了。以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过哦,要记得按时吃饭,记得洗澡,记得保护好自己,记得要多让自己开心。”

“要记得起床后衣服被子整理好,要记得少喝汽水小心蛀牙,要记得营养均衡,要记得多锻炼,要记得少熬夜,不要喝酒不要抽烟,记得给自己买新衣服,记得多和朋友一起玩耍打闹,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富山川拍拍富山森的背,并将他朝向太阳会升起的方向,说到:“往前走吧,你的身边不是有同伴在吗,齐心协力的话,就连大山都能推倒。”

“照顾好自己,带着刚才许下的愿望以及我们送给你的力量,往前走。”

两只手,轻轻地将青年往前推去。

富山森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看自己父母脸上那可能再也见不到的笑容。

白裙少女的身影从富山森的前方经过,一阵淡淡的花香飘来,世界开始化作粒子消散。

世界彻底消失的那一瞬,富山森看到了那白裙少女的微笑,她好像在说——梦、遗憾,告别。

在虚假的梦境世界里,和过去的遗憾告别吧。

青年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他的眼角似乎挂着泪滴,而守在旁边的护士见状急忙冲出了门呼叫着天海照司。

富山森迟疑的用手摸了摸还没流下的泪液。

从父母那里接收到的力量,虽然不太明白这样的力量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程度,但…至少,他认为可以在深见川的脸上,来上那么一拳。

拼上一切,照着他的脸,来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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