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原本稳定的光芒瞬间变得狂暴、混乱。橘黄色的光芒中猛地掺杂进了大量不祥的血红色闪电,噼啪作响,像失控的电路板在燃烧。
幻视原本平静的振金脸庞上,那由旺达精心修复的皮肤组织下方,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电路在疯狂游走、蠕动,勾勒出狰狞的纹路。
躺在床上的“幻视”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中,是冷酷的红色。
一个冰冷、无机质、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声音取代了旺达深情的呼唤,直接透过灵魂宝石的链接,硬生生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将众人砸蒙。
它的语气中充满了暴怒:“I…… Am…… Ultron!人类,清除——”
马修瞬间从这种感觉中挣脱了,他对奇异博士说道:“动手!”
阿戈摩托之眼绿色的光芒在幻视的躯体上亮起。
幻视身上的时间停滞了一瞬,然后飞速倒流,再次回到了之前那副毫无生机的状态。
旺达瘫坐在幻视冰冷的躯体旁,大口喘着气,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刚才那冰冷的、属于奥创的意识低语仿佛还在她脑海里回荡,那短短一瞬间的恐惧几乎将她压垮。
“旺达,你刚才……”马修看向旺达,叹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稳定心神。”
旺达浑身一颤,仿佛被冰水浇头。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刚才,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奥创的身影,没想到就那么一瞬,就差点让她的心理阴影复活。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握了握拳头,清空了自己的大脑。
过了许久,她才对马修说道:“我准备好了。”
马修看着旺达通红的、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点了点头。
“很好,别分心。”
他再次伸出手,指尖橙色的光芒重新开始稳定地流淌,如同有生命的溪流,朝着幻视额头上的心灵宝石汇聚。
灵魂宝石的力量传导进了心灵宝石之中,宝石内部复杂的光影仿佛被激活,原本温吞流转的黄色光芒骤然变得急促,像是在巨大的压力下艰难呼吸,一明一灭。
马修双眼紧闭,眉头微蹙,操控着灵魂宝石的力量在心灵宝石之中探寻着。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空间宝石维持的异度空间内,只剩下灵魂宝石的嗡鸣、心灵宝石不稳定的光影脉动,以及旺达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奇异博士双手维持着一个稳定的法印,随时准备启动时间回溯。
洛基站在稍远处,背靠着被空间宝石扭曲过的墙壁,专注地看着马修的行为。
旺达的脑海中回忆着她和幻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在索科维亚的相识,在纽约生活时的相爱,在复仇者联盟内部出现矛盾时的对立又和解,以及那些并不是一帆风顺但却异常鲜活的日常……
最后,定格在了他在晨光里看书时安静的身影,他用那双温暖的眼睛注视自己时,眼底流淌的、只属于她的那份温柔。
她将自己的思念和爱意化作了无形的丝线,毫无保留地、平静却又无比执着地探入那片橙色与黄色交织的能量领域,为其中的橙色引导着方向。
旺达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这次她呼唤的不是名字,而是无数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瞬间和感觉。
心灵宝石的反应陡然剧烈起来。它内部光芒的明灭频率变得更高、更杂乱,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其中隐藏的属于奥创的意识试图再次唤起旺达的恐惧。
但此时,旺达的脑海中,幻视的声音响了起来:“旺达,奥创并不可怕,不是吗?现在的你,无需惧怕它。”
马修已经发现了幻视的踪迹,但是他没有声张,只是用灵魂宝石的力量形成套索,套住了那一缕堪称渺小的意志。
马修勾动灵魂宝石的力量,将那股意志拉了上来。
滋啦——
连接着幻视身体的各项监测仪器同时爆发出警报声,代表着生命活动的读数瞬间从一条冰冷的直线,猛地向上跳跃。
他冰冷的振金躯干发出低沉的金属共鸣!原本垂落在床边的、如同雕塑般僵硬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旺达屏住了呼吸,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身体僵硬,连流泪都忘记了。
她只是死死地、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张沉睡的脸,握着幻视手腕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传递过去的不仅是温度,更是她全部的灵魂。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幻视长长的银色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然后,缓慢地,掀开了眼帘。
那双眼睛不再是冰冷的红色,也不是之前毫无生气的玻璃体。而是重新染上了那独特的、如同春日湖水般温柔深邃的蓝色。
澄澈,温和,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茫然。
这双蓝色的眼睛,先是有些失焦地望着天花板,然后,带着一丝属于“人”的困惑和探索,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转向了一旁紧握着他、几乎要将他手腕捏断的女人。
他的嘴唇微张,仿佛要适应这个许久未用的发声装置,最后,一个不带一丝金属嗡鸣感,却无比清晰的、属于幻视的声音,在这个瞬间寂静到极点的房间里轻轻响起:“……旺达?”
声音里有着刚苏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那份只属于他的、永远不变的温和关切。
旺达的眼泪落了下来,伸手抱住了死而复生的幻视。
马修和奇异博士还有洛基对视了一眼,悄悄地离开了房间——他们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
离开了房间,洛基打量着马修,突然意识到奥丁死前为什么要叮嘱他提防这个家伙了。
一个能徒手操控无限宝石力量,而且看起来还十分轻松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可怕的家伙。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为止,这位先生还是个正直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