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被萧晏川拥着，一直上了轿子才放开。
她乖觉地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跪坐下去后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的膝弯。
林婵才不至于犯御前失仪这种低级错误。
她起身的时候，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自己膝间穴道上，那般酸麻如针刺，简直没法忍受。
等萧晏川搂住自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下手未免也太实在了……
林婵一边腹诽着，一边继续悄悄揉着仍在发酸的膝弯。
她自以为动作隐秘，却不想全数落入了萧晏川眼底。
后者没说话，向她伸手。
林婵愣愣瞧了一会儿，揣摩着，将他先前交给自己的匕首放进他掌中。
萧晏川无言了一阵，似是叹了口气：“起来。”
林婵恍然，连忙拿回匕首，提裙站起。
轿子并不算高，起身后也只能弓着腰，轿子本就不稳，林婵这会儿又是实打实地腿酸，她躬身难以平衡，刚站起就直直往他怀里栽了过去。
萧晏川早有预料，伸臂将人揽过，等林婵回过神，自己已经横坐在了萧晏川膝上。
他一手扶着自己肩头，另一手，则搭在她的膝盖上。
林婵面皮微红，想要下去，却发现萧晏川似乎正是想要抱住她。
她当即乖顺地待在他怀中，悄悄掀起眼睫。
从这个角度看去，萧晏川下颌线条利落分明，而浓睫之下，他投来的一眼秾艳无比，摄人心魄。
咚一声，不知是谁的心跳漏了半步。
怀中人清瘦，他早有所感，但此时覆在她膝骨上，隔着厚重衣料，依旧能感受到清晰的凸起，萧晏川没忍住皱了皱眉。
如此瘦弱，岂不是风一吹就倒了。
他垂眸打量着林婵，思索是不是该给她再加些吃食。
林婵被他瞧得不自在，两人忽然就抱在一处，他还一言不发，轿中狭小且安静，一时连呼吸心跳声都变得无比清晰。
分不清是谁的，也不想分清是谁的。
她小声开口：“陛下，这里…这里应该没有旁人吧？”
没有旁人能隔着轿子看清他们在做什么吧？现在要做戏……未免也太过了些。
萧晏川轻哼一声：“你不是膝盖难受吗？”
林婵微怔，被他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从他掌心相贴之处，似乎正传入汩汩热流，方才那酸胀感已经淡去了不少。
她只顾着琢磨萧晏川又想演什么，竟没注意到这个。
林婵目光轻晃：“陛下，奴婢自己缓缓就好了，何必……”
“你身子太弱了。”萧晏川打断她，依旧是那般公事公办的语气，“等会儿下去要还是一瘸一拐的，就被人看出不对了。”
林婵一腔感动成功被噎了回去。
她垂眸，闷闷地“哦”一声。
萧晏川有些稀奇地看去。
这小宫女也是胆子大了，都敢在自己跟前表示不满了。
不过由于方才成功膈应了太后一回，萧晏川当下的心情还算不错，并未觉得林婵的态度逾矩。
相反，他还觉得有些有趣。
萧晏川自上而下看去，这般角度显得她雪白两腮微鼓，似乎格外柔软。
心随意动，这念头刚起，他指尖就已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
林婵：！
她唰地抬眸，茫然又惊讶，一双美眸清润，越发像一只受惊的猫儿。
萧晏川低笑，吐出一字：
“呆。”
光说还不够，他还手痒似的往她额间戳了一下。
林婵猝不及防，被他戳得脑袋往后一栽歪，便听得耳畔闷笑声更大了些，自己靠着的胸膛处都传来隐隐震动。
她捂着额头，微微抿起唇瓣，在心底嘟哝。
幼稚。
幼稚死了！
不过吗……
林婵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翘，又很快放平。
--
之后一段时间，宫中众妃见萧晏川没有要解了落霞宫禁足的意向，大多人都放下心来。
以至于太后有意着人散播那日慈宁宫里的事情时，都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江美人一行将此顺理成章地归结为：这是林婵帮着她们不让林婉月出来。
虽然这过程也真是有些……但目的达成，没什么所谓了。
江美人也遵守诺言，将约定好的银两送到了林婵手中。
林婵也不吝啬，点出自己需要的数目后，便将余下的银钱慢慢地打点了下去。
被指来教习她的女史、还有先前掖庭局里帮她办了事的掖庭局令，再有紫宸宫的几个照拂过她的人……
总之这一通下去，林婵又博得了不少好感。
大多宫人们见着她，都会凑上前来打声招呼，还会主动来问有没有可以帮忙的事情。
虽说这也有献殷勤谋私利的成分在……但林婵并不介意。
不管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的钱，只要有用就行。
林婉月瞧不起下人，宫中的大多主子也都瞧不起下人。
可偏偏，下人才是这宫里最多的人。
这些小人物，有做杂活的，也有近身伺候的，他们之间，自有一张密密匝匝的网，传递着或许连贵人都不一定知道的消息。
譬如这会儿，就有小太监想过来卖个好，与林婵透露了一个消息。
林婉月现在的贴身侍女棠知，病了。
棠知整日在林婉月手下担惊受怕，又动辄被打骂处罚，现在天气这样冷，病倒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婵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棠知这个人来。
兰茵还在的时候，棠知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有什么野心，整日就本本分分做事。
她印象中，那甚至是个本分到有些懦弱的侍女，实在不像林婉月这样跋扈人手下的人。
与兰茵不同，棠知从未欺负过她，当然，也从未帮过她。
现在的林婉月自顾不暇，大约根本不会管这个病倒的侍女。
在那小太监期待的目光中，林婵顿了一会儿，随后往他手里塞了几锭银子。
“去趟尚药局，给棠知姑娘送些药吧，我与她还有几分交情。多出来的，就当是请你喝茶了。”
小太监登时眉开眼笑，连声道着谢退了出去。
林婵轻舒一气。
棠知啊棠知……你会和兰茵一样，对姐姐忠心耿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