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坊外围的密林里,腐叶堆积的泥地渗出暗红液体。夏九璃的白发垂在肩头,赤瞳盯着掌心那颗山神泪结晶——鸽卵大小的晶体表面裂开蛛网细纹,黑血从缝隙中渗出,滴落时竟将腐叶灼出焦黑的孔洞。
“这玩意儿在哭。”楚瑶的铜镜映出晶体内部,千百张扭曲的人脸在血雾中挣扎,“取泪者的名字被刻进地脉……下一个祭品……”镜面突然裂开,血珠沿着裂纹拼出“夏九璃”三字。
林琛的金纹在颈侧突跳,残留的灶君血脉让他感知到晶体深处翻涌的怨气。他刚伸手要夺,夏九璃的骨刺已抵住他咽喉:“可怜我?”她的赤瞳溢出黑雾,白发末梢缠住山神泪,“诅咒?我身上还少吗?”
晶体突然暴动,黑血凝成守墓人的幻影。白骨手指捏着朱砂笔,笔锋悬在夏九璃眉心:“王妃……你逃不过命簿。”
云诗韵的雷击木劈碎幻影,碳化的断臂因剧烈动作再度崩裂:“这泪核不能留!”
“留着。”夏九璃将晶体塞进黑袍暗袋,嘴角勾起讥诮,“等集齐五行食材,我要用它给守墓人炖锅断头汤。”
密林深处传来琵琶弦响。音波扫过树冠,惊起成群血鸦。诸葛青的断指伤口突然渗血,浸透尸蜡的绷带下钻出细小的血色根须。“操……”他摸出酒壶淋在伤口,火焰顺着酒精窜起,“朱雀坊的摄魂音……比守墓人放屁还难听!”
林琛的青火符纸燃成屏障,音波撞上火墙时炸开七彩光晕。楚瑶的铜镜映出林间景象——十丈外,三名朱衣乐师立于古树枝头,怀中的白骨琵琶泛着磷光。最年长的乐师指尖挑弦,音波竟凝成实质的利刃,劈开火墙直取楚瑶眉心!
夏九璃的白发绞碎音刃,骨刺钉入树干借力跃起。赤瞳锁定乐师咽喉的刹那,琵琶曲调陡然变奏,音波化作无形枷锁缠住她的四肢。
“离魂调第三叠。”老乐师的面具下传出女声,指尖在弦上抹出一道血痕,“请君入棺——”
音波凝成的青铜棺椁从天而降,将夏九璃困入其中。棺盖刻满“绝地天通”的咒文,守墓人的幻影在棺面浮现:“千年了……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林琛的青火长枪贯穿棺椁,火焰却被咒文尽数吸收。金纹在暴怒中爬上脸颊,他徒手撕扯棺盖,掌心血肉被咒文灼得焦黑:“诸葛青!破阵!”
“震字诀·雷殛!”诸葛青的左手掷出最后三张爆破符,天机符的反噬让他七窍渗血。气浪掀飞两名乐师,第三人却被云诗韵的雷击木劈中天灵盖——碳化的断臂迸出最后一丝电光,将乐师钉死在树干上。
棺椁炸裂的瞬间,夏九璃的骨刺已刺入老乐师咽喉。黑血喷溅时,她瞳孔骤缩——面具下的脸布满紫黑尸斑,分明是已死三日的尸体!
“摄魂傀……”她扯断乐师的头颅,颈腔中爬出血色藤蔓,“朱雀坊在给守墓人养饲料!”
密林突然寂静。
腐叶堆下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一只都握着半截琵琶。尸傀从地底爬出,关节反转如蜘蛛,弦音在它们喉间共鸣,整片密林随之震颤。楚瑶的铜镜映出地底真相——山神泪的根系在此处交汇,每一具尸傀的胸腔都嵌着泪核碎片。
“西南坤位!”诸葛青咳着血沫画出阵图,“地脉节点在……”
音波如巨锤砸中他的后背,将未完的阵图碾成血泥。林琛的青火裹住他翻滚躲避,火焰燎焦尸傀的瞬间,泪核碎片却吸收火势暴涨数倍。
夏九璃跃至树冠,白发绞住三具尸傀甩向地脉裂缝。骨刺剜出它们胸口的泪核碎片,黑血顺着刃尖腐蚀出缕缕青烟:“朱雀坊……倒是比白虎寨会腌臜人。”
地脉深处传来守墓人的低笑。尸傀突然集体自爆,血藤根系如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藤蔓交织成网,将众人逼至绝壁边缘。楚瑶的铜镜映出骇人画面——藤网中央浮着颗房屋大小的泪核,守墓人的幻影正在核内勾画“夏九璃”的命格。
“他要借地脉写死我的命?”夏九璃的赤瞳几乎裂开,骨刺暴涨刺入泪核,“那就看看……谁先死!”
骨刺贯穿泪核的刹那,地脉发出垂死的哀鸣。守墓人的幻影在青火中扭曲,朱砂笔锋却抢先勾完最后一捺:“王妃……你的魂该归位了。”
夏九璃的白发寸寸染黑,赤瞳溢出王妃的残魂。记忆如潮水涌来——千年前被剜心时,守墓人曾在她耳边低语:“你的命格……是绝地天通的钥匙。”
林琛的青火锁链缠住她的腰身,硬生生将人拽离泪核。金纹在暴怒中灼穿皮肉,他徒手撕开藤网缺口:“走!”
众人跌入暗河支流时,泪核在身后炸成血雾。朱雀坊方向的夜空燃起离火,焦黑的琵琶轮廓在火中浮现,弦丝无风自动,奏出《安魂调》的残音。
楚瑶的铜镜碎片漂浮在水面,拼出新的预兆:**声魂劫火**。
“这波血亏……”诸葛青瘫在礁石上,断指处的根须已被雷法烧焦,“得让朱雀坊赔医药费……”
夏九璃的黑发逐渐褪回雪白,王妃的残魂暂时沉寂。她摩挲着新得的泪核碎片,忽然冷笑:“守墓人抽魂炼泪,朱雀坊以音养煞……倒是绝配。”
云诗韵的断臂用雷击木碎屑固定,碳化伤口渗出黑气:“雷池的账……该和玄武观清算了。”
暗河尽头传来摇橹声,渡船帮的乌篷船破雾而来。掌柜立在船头,黑袍下伸出缠满符纸的手,掌心托着半块赤焰葱:“朱雀坊首席乐师苏桃的买命钱……换不换?”
林琛将血藤米抛上甲板,金纹褪至锁骨:“再加三坛烈酒。”
船行渐远,泪核爆炸的余波仍在林间回荡。谁也没发现——夏九璃的赤瞳深处,一缕王妃的残魂正凝视着朱雀坊的离火,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骨刺上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