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在一旁的沐清明白了一切。
——左龙根本不在乎什么文派武派。
正如白艳表现出的样子，左龙要的从来不是某一方的胜利，而是在两派厮杀中不断壮大自己的绝对权威。
文派的刀可以砍向武派，武派的血也能染红文派的旗帜。
但只要最终跪拜在龙椅前的，都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信徒，这场游戏就能永远继续下去。
“沐清。”
白艳突然点名，惊醒了沉思中的沐清。
也许是同样是女人的惺惺相惜？
沐清看见那个危险的女人，正对自己露出一抹看似信任的笑容：“好好辅佐我们的新区长，明白吗？”
“属下明白。”
沐清低头应声的瞬间，余光瞥见王迪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这个蠢货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龙爷棋盘上一枚最好把控、并且注定要被吃掉的卒子。
而更讽刺的是——
此刻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王迪，与站在阴影中恭敬应答的自己，在龙爷眼中，根本没有区别。
白艳款款起身，慵懒地伸展腰肢，“闹剧该收场了，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们了。”
“白，白大人！”
王迪慌忙追上两步，搓着手谄笑道，“您这就走？我还想设宴给您好好敬杯酒……”
“不必了。”
白艳讨厌那些为男人们而设的、自以为是的酒局。
她眉头微蹙，“洪大彪的尸首还晾在床上，你倒有心思喝酒？”
王迪脸色一白，连忙哈腰，“是是是，您说得对！我这就去处理。”
白艳不再多言，推开雕花木门。
走廊里，她的黑衣手下如雕塑般肃立。
沐清与王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正要恭送这位「top」高层离开。
然而，白艳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沐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瞳孔微微颤动。
在走廊尽头的女仆队列中，马双双正低着头擦拭花瓶。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却掩不住那略显僵硬的站姿。
马双双感觉到了白艳的视线，下意识将头低地更低了一些。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白艳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在远处女仆的身上，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就在马双双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时，白艳却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呼——”
直到白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马双双才敢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没看见的是，府邸大门外，白艳突然驻足回望。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白艳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忽然，她轻笑着招手唤来一名心腹，附耳低语了几句。
那手下立刻躬身领命，转身消失在街角阴影中。
而此时，洪大彪府邸的窗口，沐清正静静凝视着白艳远去的背影。
看来，白艳早已脱离了文派，投入了左龙的阵营。
怪不得提到她的名字，东方良和马双双会是那副表情。
“……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吗？洪大彪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
王迪小人得志的声音在沐清的身后响起，带着不耐烦的喋喋不休。
沐清转过头，看清了这个傀儡脸上的贪婪。
少女不禁在心中感叹：左龙选得妙啊。
一个既无威望又无才能的替罪羊，既能名正言顺接管武派，又随时可以抛弃。
如今，左龙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而下一步，恐怕就是以马双双为代表的文派了。
入夜。
马双双借着夜色匆匆穿过煞白的小巷，身后洪大彪的府邸灯火通明，却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她脑海中不断闪回白艳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后颈的寒毛至今未平。
西南城区一个不起眼的酒馆中，东方良的眼神隐藏在眼镜的反光之中。
听完马双双的汇报，他眉宇紧锁起来。
“我们必须行动了。”
马双双紧张地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骤然握紧杯子，“白艳随时会去查我的城区，一旦发现我不在……”
东方良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现在就回去。左龙想要将文派收入囊中，除了找到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将你们拉下马。只要你们还在，文派就不会被动摇根基。”
他声音低沉：“召集所有信得过的同僚，尽快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另外……”
东方良顿了顿，决定道：“你告诉他们，这是我的意思。”
马双双一惊，“你……真的打算出面？”
东方良点点头，“只有‘小先生’出现，文派的人心才能稳定。”
马双双攥紧拳头，“可你有没有想过，左龙找我们的麻烦，就是要将你激出来？这样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东方良摇摇头，““如果这次不阻止左龙，我们就真的只能靠「变天者」去刺杀他了。你觉得他们能成功吗？”
东方良的目标是辅佐第二个、更有资格的“左龙”上位。
在此之前，他当然不希望将自己打下的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事关利益，便更会激起人们的斗志。
马双双陷入了沉默。
纵使她不想离开沐清身边，现在也不是她犹豫的时候了。
正当马双双决定离开的时候，酒馆外骤然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通过酒馆的窗户，二人看到了白艳的手下，以及白艳本人。
“可恶！我竟然被跟踪了！”
马双双又震惊又自责。
她分明绕了七条街巷，甚至特意在别的地方留了许久，可白艳的人竟还如影随形！
东方良幽幽道：“真不愧是‘赌鬼’白艳。”
他还是小看了白艳的观察力。
东方良目光疾扫过整个酒馆，寻找着可能的逃生路线。
可外面的白艳根本没打算给二人逃生的时间，浩浩荡荡一行人将路人全部赶走。。
“砰！”
酒馆老旧的木门被粗暴踹开。
白艳踩着满地碎木踏入室内。
原本喧闹的酒客们匆匆逃跑，有个醉汉刚发出半声不满，就被黑衣壮汉用刀背敲碎了酒碗，连忙仓皇而逃。
马双双的脊背紧贴墙壁，目光警惕地盯着白艳的一举一动。
而这位曾经的同僚，视线直接越过了马双双，锁定在了阴影中的东方良身上。
看到东方良一身男人的装扮，以及他平坦的胸部，白艳先是愣了一下。
但她又仔细观察了东方良那熟悉的眉眼，忽然轻笑了一声。
白艳的红唇弯成新月，像是老友重逢般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先生’。”